“不要怕,师兄来了。”
胸前的一小块布料逐渐湿润,白鹤图样沾了水,少去几分清冷姿态,多了几分人情百态。萧谨川心中痛惜,闭目间也垂下泪来,南珠入梁时只有十五岁,腮边的娃娃肥还没褪尽,长大后竟是这般俊秀好看了。
看到宰鸡杀鱼都要捂起眼睛的孩子,蜀王竟要他去杀人,杀的还是那位残暴阴骘的太子长风,怎么可能不害怕。
良久,萧子昱起身,两只眼皮微微红肿,初见兄长就变成这副狼狈样子,他顾不上羞愧:“师兄,梨园其他人呢?师父呢?”
萧谨川摇头叹息,“转生轮回之事本就无法探寻,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他们,并无下落。”
在茫茫人海中寻到前世缘分已是上天恩赐,萧子昱不敢奢求过多,他嗓音湿润,仍不能平复:“我见到袁珩了。”
萧谨川恢复记忆尚早,袁珩又是公众人物,他一早就关注着对方。直到几个月前萧子昱突然出现在大众视野,他暗中遣人调查,得知萧子昱已经签约了源泰。
萧谨川脸色不算好看:“签约源泰,可是那袁贼逼迫你?”
“没有,”萧子昱解释道,“袁珩他,没有恢复记忆,我们在一起只是寻常相处。”
“你们在一起?”萧谨川敏锐地抓到重点,“你们住在一起了。”
这要从他在孟家的经历开始算起,萧子昱迫切道:“说来话长,我之后慢慢给师兄解释,当年……”
他垂下眼睫,似是胆怯也似是恳求,终于狠心问出来:“当年袁太子破蜀后,梨园同门可有遣散?”
这已经是最委婉的问法,蜀王宫破,从朝臣到下人无一幸免于难,严重者甚至被株连家族,一个小小的梨园,被合并在乐坊里,乱世怕是凶多吉少。
萧谨川神色空茫了一瞬,思绪像是回到了战火动荡的那几年,他回过神,语气里带着困惑:“梁军并没有为难我们。”
萧子昱蓦地愣住,一句话让他向来聪慧的大脑死了机:“这是什么意思?”
萧谨川不会记错,梁军攻入蜀王宫时只擒了贵族,并没有波及下人。有个副将军亲自来到乐坊,拿着名册一一把梨园子弟分拨出来,带到军帐里安置。
他当时身有残疾,无法多做走动,副将军便安排了一个士兵全程背着他,饮食穿衣照顾得无不尽力。
“当时我们还想,看来那袁贼确实对你上心,才能保全我们一条性命,”萧谨川牙关暗咬,泄出一丝悲愤,“谁知等我们到达北梁,沿路看到百姓挂出缟素,才知道王君已经殁了。”
萧子昱怔忪片刻,只觉得胸口沉闷,满腔滋味堵在喉间:“那后来,你们……”
“袁珩将我们安置在了馆娃宫,同时兼任演出和教习,按月发放俸禄。”萧谨川说道。
身处乱世,能够在宫中谋个一官半职算是天赐的机缘,梨园逐渐安顿下来。萧谨川行动不便,拄着拐杖在宫中四处奔走,打听萧子昱的死因,搜寻萧子昱的遗物,可是宫中人对王君讳莫如深,半字都不肯透露。
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跪在青云殿外求见梁太子,袁珩每天上朝理政对他视而不见,第三天直接找人把他抬了回去,在馆娃宫关了七天紧闭。
萧谨川回忆道:“那时起袁珩就有些奇怪,宫中不许祭奠王君,到了忌日,他却只身回到东宫枯坐一整天,不进水米,第二日照常上朝。”
萧子昱声音发哑:“年年如此?”
“我只在宫中呆了一年,”萧谨川摇头道,“我本就是个废人,在馆娃宫也无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