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寺坐落在半山腰处,晨雾刚退,红色的尖尖顶在一片绿意里格外分明。
萧子昱一鼓作气爬完后半程,脚下台阶变成了几块连在一起的巨大青石板,表面光滑柔腻,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有个穿袈裟的小和尚从门内绕出来,拿扫帚清理阶前的落叶,见到他时先是一愣,继而瞪大眼睛,工具也不要了,转身往门内跑去。
扫帚杆敲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萧子昱不敢再往里走,不知道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
正犹豫着,那小和尚带了他师兄出来,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瞧他。
师兄见到萧子昱也是一顿,先将他迎进门,才道:“小僧法号华真,敢问贵客前来是有何事?”
萧子昱有备而来,不答反问:“刚才这个小师傅见到我为何是那种反应?”
华真又行了一礼,道:“因为施主的相貌与我寺中供奉的一副画像有些许相似,小师弟日日擦拭奉桌,可能是看错了。”
萧子昱感到好奇:“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请跟我来。”华真带他往寺中走去,进了窄门,香火气息陡然重起来,大殿里已经有零星信客在祈福,周遭萦绕着袅袅烟气。
华真没有进去的意思,带他顺时方向绕过正殿,竟是往后面的僧人生活区走去。
萧子昱微愕:“这是……”
“就快到了。”华真同他介绍,僧人的宿舍分布在一条胡同的两旁,俱是粉墙青瓦,平日里不对游客开放。
胡同尽头单独辟了一间窄屋出来,门头矮小,需要弯腰进入。里面的空间更是逼仄,不过五六个平方,只够摆一张桌台,两人进去都有些转不开身。
萧子昱同他进去,抬头看见供奉着的画像时却呆住了。
画中人不似外面那些三头六臂的佛身,一眼便能看出是肉体凡胎,甚至两颊稍陷,有些病弱的样子。他低垂着眉目,压下眸中悲悯,手中布帛半丈,似乎是要递给什么人。
萧子昱心头巨震,画中人的面相分明就是他自己!
只是穿着素袍,散着长发,面上幂篱挡住半张脸,腕上玉镯叮咚脆,是大梁王君的穿束。
他浑身僵硬,像是什么秘密被人剖白,逃避似地将目光转向旁边的墙壁,又看到一小方玻璃柜子,里面放着一幅拓本。
萧子昱情不自禁走上前:“这是……”
狼毫笔写就的蝇头小楷,落笔处惯有停顿,萧子昱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字迹,身边的华真已经开始吟诵起来:
“复次地藏,未来世中,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于佛法中所种善根。”
本就是烂熟于心的字句,萧子昱脱口而出:“地藏菩萨本愿经。”
这是他当年和袁珩一同去庙中祈福时亲手写下的,为何辗转经年,又被人拓下,连同他的肖像一起挂在这里。
萧子昱的声音带着颤,“你可知这画上的人是谁?”
“这是王君像,”华真说道,“画像和王君手札的真迹都保管在别处,住持每年会找人重摹一幅,挂在这里供人祭拜。”
“为何要祭王君?”萧子昱喃喃。
“千百年前,此地乃是梁赵两国边界,战事不断,每逢战后,王君便会带人布施,添衣添米,还找宫中大夫来给百姓瞧病,”华真恭敬地朝画像拜了拜,“末法时代,百姓不求神佛,只拜王君。”
萧子昱怔住,他以为自己的死悄无声息,没想到行了一点善事,却被人惦念百年。
他伸手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