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有些疲倦,随意应着:“别吵。”
“这么放心闭眼睡去?不怕我趁你睡着了又打坏主意?”乌见浒也笑。
容兆闻声一顿,撩起眼,琉璃珠一般的眼睛看向他:“你会吗?”
乌见浒:“这么信我?”
“对你没任何好处的事情你不会做。”容兆笃定道。
乌见浒被他瞳色里的那一点亮意引诱,改了口:“算了,想睡睡吧,逗你的。”
容兆不再理他,重新耷下眼。
片刻,耳边又响起埙声,在这荒野俱寂、万籁无声的一刻,唯有竹埙奏响,低韵婉转、迤逦绵长。
容兆安静地听,在迷蒙困顿中,神思逐渐飘渺。
他已经很久没听人吹过埙了。
很小的时候,父亲时常吹奏这个给他和母亲听,太过久远的记忆,能忆起的只有一些模糊画面。
若非昨夜那个梦,七岁之前的事情,他其实真的记不起太多,有意地遗忘后,才能心平气和地做如今的云泽少君。
一曲终了,容兆闭眼呢喃:“你何时学的埙?”
“小时候,”乌见浒依旧一下一下捋着他的发,“一个漂亮的小公子,说我要是学会吹这个,才肯跟我玩,我认真学了许久,可惜没等我吹给他听,他已经走了。”
容兆听着眉心微微一动,又睁了眼,视线里是乌见浒低下的眸子,灰瞳里带了一点笑,专注看他。
容兆不信:“你也有对人付出真心时?”
“为何没有,”乌见浒道,“毕竟那时年纪小。”
相对无言片刻,容兆再次阖眼:“别说话了,很吵。”
“埙还听吗?”
“不听。”
乌见浒低头,在他耳边一阵闷笑,笑得容兆愈觉心烦时才停下:“好,不说,不听,不吵,睡吧。”
这一夜无梦。
容兆醒来时,洞中已经没有了乌见浒的身影,他身上盖着的,却是乌见浒的氅衣。
身旁的火堆还剩最后一点火星,他坐起身,随手以灵力浇熄。
坐着怔神片刻,听到洞口处传来的脚步声,容兆转眼看去。
乌见浒进来,看到他已起身,微微扬眉:“醒了,喝水吗?”
水葫芦递到面前,容兆伸手接了,乌见浒停步在他身前,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乌发披散、身披自己的氅衣,脸上还有睡醒之后的温吞,也只有这种时候给人错觉,他是乖顺好说话的。
容兆将水葫芦连同衣裳一起递回,整理了自己的衣袍,对着那一头披散的长发却生出了犹豫。
乌见浒好整以暇地看他,容兆忽然抬眼,看向他发间:“发带,还我。”
果然,乌见浒心道,一回过神就变脸了。
“还不了,”他拒绝,“这条发带是我道侣所赠,便是我的。”
将拿错了当做赠礼,也只有他这般无赖。
“……你怎有脸说?”
“是实话。”乌见浒厚着脸皮道。
容兆不欲浪费口舌,索性解开了右手的束腕,手腕那处,金色发带赫然缠绕在上。
乌见浒目光一滞,先是意外,眼里随即更多了兴味。
容兆似乎睨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慢慢解下了那条发带。
“不是说扔了?”乌见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