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谭枫慌张地拨开拦住他的手。
他刚一动,后面的人便借机涌了上来,像团结一致捕捉捣蜂窝者的蜂群,散开又聚拢,散开又聚拢。
把人死死地困在原地。
“你们别拦我,我要去医院!”谭枫从他们手中抽出小臂,把靠近的摄影狠狠一推。
人群的惯性保护了倒下的摄影师,喧闹声却越来越重。他们仿佛抓到了什么慌不择路的把柄,一个一个如洪水猛兽般朝谭枫身上靠过去!
“请问您不正面回答是等同默认吗?!”
“为什么逃避回答,请您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
“快拍快拍!今晚头条就写这个!”
混乱。
谭枫在这一刻似乎辨别不出任何东西,人群之外还是人群,一群围着他逼着他拦着他,一群看着他笑着他拍着他。他被人群积压的前前后后来回跌撞,手腕脚骨不知道撞上机器多少次,恍然而过的瞬间看见骨骼上淡淡的淤青。
耳边噪杂声不断,揉成一团挤进耳道。
他又听不见了。
谭枫几乎是疯狂地想在这群人里扯开一个口子,他想要进去,他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到医院里。
什么恋爱,什么解约,什么主动不主动,统统不重要!不重要!!!
现在是我的父亲躺在手术台上!是我的父亲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我现在只想去进去看一看!
“别拦我!!!”
谭枫哭着大喊出声。
可是没有人理他,这些人似乎并不在意也不想多花几秒钟时间问问他为什么着急,为什么要大喊着流泪。这些人只是自以为这是当事人在对这事实慌乱害怕,是语无伦次,是逃避现实。
后面的人潮狠狠往前撞了一下,谭枫像是在海上被浪潮吞没的帆,折断在地面上。
膝盖抬起又落下,alpha蹭着地面往前爬,左右两边的推搡和魔爪却依旧在阻挠他前行,推伸之间狠狠挠过脆弱的腺体!
“啊…!”
他慌忙捂住自己的后颈,在车上匆忙贴上的阻隔贴再一次被掀开,汹涌的信息素从指缝间倾泻而出。浓重的火药味混着灰尘颗粒上下起伏,又被他吸进鼻腔。
谭枫咬牙继续向前推进,嘴唇因为腺体带来的剧痛干燥泛白。他不顾一切地推开前面拦住他的人,推开,再推开!他感觉四周的人在渐渐散去,渐渐消失,像是拧成一条水龙,朝着另一个方向蜂拥而去。
他眼前终于有路了。
谭枫连忙朝着医院的方向飞奔过去,捂着生生被人刮开的腺体撞进电梯,又再停停走走中撞向了楼梯,握着冰凉刺骨的扶手飞速爬上去!
他记得那个给他打电话的护士说,他父亲在十四楼等他。
可当他到了十四楼,看到的只是空旷又安静的长廊。
只有顾嘉言坐在长廊一侧的椅子上,低着头沉默。
在谭枫的印象里,顾嘉言在穿衣打扮上和谭鸿铭有着一样的习惯。不论出去做什么,都得好好打扮,得体漂亮干净。
可是今天不是,今天没有。今天的顾嘉言穿着睡衣和打扫用的围裙,甚至穿了一双沾满泥土的运动鞋,脚后跟还没来得及塞进鞋里。
面前的地上,隐隐约约淌着一层浅洼似的水。
谭枫的心倏地被捏紧了。
他这一路仿佛都在做梦,在天堂路上迷茫着过来,在地狱里挣扎着求生。他现在好不容易来到了属于自己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