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养蠢人,”季萧未冷声道,“要想继续活着,留在宫中,必须得去。”
说了也没用,整个宫里都在他的强权之下,木朝生撇撇嘴,不吭气了。
一直到被提回紫宸殿,季萧未将他放在地上,木朝生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来,问:“是因为白瑾吗?”
季萧未在朝堂上与官员臣子们争论了整日,滴水未进,嗓子干痒,他闷声咳了一会儿,咳得木朝生又感觉他大概是命不久矣,许久之后才缓过来,哑声“嗯”了一声。
木朝生没听懂这是承认了还是在反问,咬着下唇想,他先前接连几次叫自己“小槿儿”,之前白瑾还提起什么婚约,莫非季萧未爱而不得的人就是白瑾,但为了拉拢朝臣,将心爱之人赐给了臣子。
那可真是活该。
季萧未已经喝过水润过嗓,嗓音还有些沙哑,漫不经心道:“又在想什么?”
他脸上着实藏不住心思,一旦有坏主意,一旦心虚,轻易便能被季萧未所察觉。
木朝生装乖说没有,季萧未冷笑道:“你觉得朕会信么?”
他看起来并不想正面回答木朝生的问题,只道:“书院那么多世家子弟,唯独成日和白二起矛盾,你与他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提起白二他便觉得气恼,忍不住声音大了些:“他先来招惹我的,凭什么每次都说是我先动的手——唔!”
“声音小些,”季萧未捂住他的嘴,掰开他的牙,似乎有些烦躁,“太过吵闹。”
木朝生只觉得更气了,他成日遭人欺负,季萧未还嫌弃他。
他想咬人,但男人的手指抵着他的虎牙,紧紧抵着,压根没办法合嘴。
本来便觉得气,又委屈,鼻腔里哼了一声,眨眼便开始掉眼泪。
季萧未轻嗤道:“你倒先哭上了。”
“白家现在是白枝玉在主事,他脾气温和,不喜与人争辩,你将白二打伤他也不会过多怪罪你,换做是其他家族,朕也不一定能保住你。”
木朝生含含糊糊道:“他凭什么怪我?”
“凭他是白家的家主,而你木朝生,你只是个任人玩弄的宠物。”
木朝生早便听多了这种话,再听多少也不会恼羞成怒。
他当然知道自己只是个身份地位的奴隶,身后的奴印一再改换,刚刚摘去陈家的印记,转瞬便按上了季家的。
伤口总是隐隐作痛,提醒木朝生他现在还不能死,他的报复名单里多了一个名字,死之前总要带着季萧未一同下地狱。
他只道:“陛下若实在嫌弃我,嫌我愚笨身体肮脏,大可以不将我留在身——呃!”
脖颈被人骤然掐紧,木朝生呼吸困难,被掐着脖颈提起,脚尖勉强点地,窒息将死的恐惧没顶袭来,求生的欲望让他忍不住剧烈挣扎,双手紧紧抓着剥夺自己呼吸的那只手,抓住道道血痕。
季萧未单手掐着他,看似在看着什么毫无生机的死物,漠然道:“朕如何想的,轮不到你来置喙。”
木朝生脑袋发晕,他张着口发出“嗬嗬”气音,却是聚起所有力气,忽然笑起来,用着近乎听不清的声音,一字一顿道:“你是因为白瑾,你拿我做白瑾的替身是不是?”
“哈哈哈哈哈,”他笑得艰难又嘶哑,紧紧抓着季萧未的手,面无血色,那双异瞳半阖,看起来却无比轻蔑,接着道,“白瑾是什么样,我就得是什么样是不是,你想尽办法想让我变成和他一样的脾性,他学什么,我就学什么。”
白瑾的脾气,说好听些是软,说难听的便是懦弱。
木朝生在生死的界限上如履薄冰般走到如今,濒临死亡不知道多少次,被人折辱殴打,还是活下来了。
而那些侮辱过伤害过他的人早便已经成了一捧黄土。
他不像白瑾,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白瑾,他看不起这样懦弱的人,若将白瑾放在自己的位置上,他或许早便不堪折辱闹着成为一具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