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嫣只得上前,悄悄伸手将紧挨着皇帝腿边的凳子勾过来。
随着她俯身,鬓边的垂梢随之落下,软软的丝绸一般的触感,被霞光镀染成金黄,轻拂过皇帝膝上。
小娘子伸出手,使劲儿拽了那石凳半晌,仍是纹丝不动。好在尚宝德看出她的窘迫,连忙唤人给乐嫣重新取来一把凳子。
她才坐下,便听皇帝道:“此事该是叫你丈夫来的。”
乐嫣有些微微窘迫,脚趾甚至躲在绣鞋里都觉得不堪起来。
她不好意思说,叫了卢恒卢恒指定也不来,他那人素来温温吞吞,对外人更是以和为贵,哪里会帮她抢庄子?
“阿恒他……他很忙。”乐嫣只能憋出这么一句。
她不知要如何将自己的丑事说给长辈听。
说卢恒他根本不屑于管这种琐事?
说卢恒总是怕得罪了人,自己被人欺负上来,他还要自己忍着些脾气?还让自己与乐家人和平相处?
皇帝面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神色,“你是他妻子,他应当将你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朕倒是没见过这般不怜惜妻子的男人,上回亦是,这回亦是……”
他像是格外爱惜外甥女的处境,关切似的。像是并不知,卢恒为何会如此忙一般。
一旁尚宝德凑巧听了一耳朵,面上表情难以言说,却还是恭恭敬敬的上前给乐嫣端上茶水与糕点。
“夫人,这是武夷山的大红袍,一年只十几棵,今年新采摘下来的。”尚宝德知晓皇帝心意,是以多有在乐嫣面前表现。
乐嫣其实并不喜欢喝大红袍,她只能接受绿茶的清淡气味。不过尚大监都如此发话,她也只能颔首,一双素手接过天青釉茶盏,低头浅啜起来。
她的唇瓣生的小巧而饱满,喝茶时怕被烫到,总是唇瓣并不贴近。每每一小口下去,总有茶珠润在上头。
小娘子又是不慌不忙抿了抿唇角,像是以往旁人看不见一般,将那水珠趁机舔舐进去。
叫皇帝眼眸幽深起来。
他想起那日来,她也是这般,自己喂的茶水——
“不错。”乐嫣忍着苦涩,违心夸赞一句。
皇帝便连忙吩咐尚宝德道:“都拿去给鸾鸾送过去。”
尚总管简直不想在看下去,一听皇帝吩咐,连忙哎了一声,仓促走远,再不敢留在这里一刻。
多留一刻,心里便更愧对长公主一分。
……
尚宝德一走出凉亭,登时恼怒瞪了眼高彦昭,只恨这个蠢货将自己也带入沟里。
“大监这般看着我作甚?”
高彦昭这一日两日被皇帝折腾的人前人后的跑,再是蠢的人也明白过来一些。皇帝这是看顾着淮阳侯夫人呢。
虽觉得皇帝许多行为有些过分,甚至越矩了些,但那是何等圣明的天子?
高彦昭十六岁入的禁军,转眼也十多年了,自然清楚皇帝为人。
在他心中,天子一言一行都必然自有用意。
皇帝这是怜爱侯夫人,是因为长公主走的早,只留下唯一这么个孩子,他唯恐外甥女遭人欺辱了,所以许多事情都考虑的周到。
屡次探听侯夫人行踪,甚至派出暗探往侯府左右监察——定是怕侯爷欺负了侯夫人,这才不借着赏赐之名赐下,只派人偷偷盯着,二十四时辰汇报。
果真圣主仁慈宽容,万忙之际还能顾念晚辈。
高彦昭心中对皇帝发自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