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沉默,当她再次说出怜悯众生的时候,他很明确的知道,他开始质疑自己。
怜悯众生这颗心该和他的能力成正比,可现在,他有什么能力呢。
在屋门前他停住了脚,朦胧的月色下,他忽然问:“楚姑娘还没想起来家在何处吗?”
楚若颜搭在门把上的手僵住,心脏一悸。
她知道这话不是一时兴起,是他深思熟虑。
她用笑掩盖下去自己内心被挖空一般的痛楚,嘴角勾出一个漂亮又开朗的笑。
“为何这么问?你不想卖鱼吗?是不是嫌弃腥味太重?”
尘尽黯淡的双眸藏在秀气的眉宇下,静静望着她,眼底流露伤感。
楚若颜嘴角的笑缓缓垂下:“还是嫌弃我......”
尘尽连忙道:“没有。”
他看着她穿着粗糙又灰扑的布衣,初见时,她站在那颗翠绿的树下,金色的阳光从树叶间洒下,光影在她飘逸的发丝上晃动,她发端的淡绿色发带飘舞着,一身洁白的纱裙,想来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可如今跟着他受了这么多苦。
楚若颜取下他挂在臂弯的食篮,失落地移开目光,推门进屋。
“我......还没有想起来,想起来那天,我会离开......”
尘尽第一次没多做解释,他转身走进林子,拔出了他的剑。
楚若颜煮熟的两颗鸡蛋为他留着,她坐在屋子里,透过窗户望着清冷的月色,直到困倦他也没有回来。
第二日两人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依旧像平常一样,她说什么他做什么,他们去抓了鱼,去街上卖,一切都按她的计划在往前走。
可每到夜里,他总在深夜等她熟睡后才推开屋门......
半月后,屿安县再次涌入大批量的难民,其中夹杂着一辆马车和这些难民看起来格格不入。
不知是哪处地的有钱人家,也跟着来到了这里。
张大娘等人眼前一亮,一窝蜂的冲过去售卖自己手里的东西。
马车里的公子看他们卖的都不贵也就全买了,后来他打算在屿安县暂居歇脚,租了座小宅子。
公子长相俊俏,二十多岁的模样,是个开朗的人,他每日都上街和热情的张大娘闲聊。听说他要去京城投靠表哥,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是个好人,来的路上把吃的都分给了难民。
有张大娘在之间搭桥,久而久之和楚若颜也熟络起来。
他会帮她把煮好的鱼汤分给难民,也会花点钱买下几条鱼说晚上烤来吃。
是个幽默风趣的人,时常逗她开心。
尘尽偶尔看到他们聊得欢也不会去打搅,沉默不语去搀扶难民。
可他不知道,楚若颜的笑总是在他一次又一次转身时落下,她的目光一刻不离他。
他们之间好像产生了无言的鸿沟。
她看着他明明就在对岸,可是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这样的感觉从知道婆婆死讯后开始逐渐明显。
不是她没有往前靠,是他不愿再朝她走来,原先他停步不前,后来他开始往后退。
张大娘看他们之前气氛不对,跑去尘尽耳边说:“小尘啊,你最近和楚姑娘是怎么了?吵架了?”
尘尽笑笑说:“没有。”
张大娘:“那你们这是怎么了?你看那个梁公子,现在和楚姑娘关系不一般啊,再这样下去楚姑娘可就要跟别人跑了。”
尘尽握着棍杖的手紧了紧,随后他别过头说:“我和她只是......好友......”
楚若颜和梁公子正好端着给难民的鱼汤走到他身后,刹那间,宛如出现只无形的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令她无法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