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中。
身后的人动了,握着她血流不止的胳膊,将她翻过身,她垂着头始终不敢去看他的神情。
他没有多言,指腹拭去手腕的血,用池水为她将血清理干净,露出一道长口。
阴影打在他身上,程今生长睫下的眼眸深邃,看着伤口怔了会儿,指腹轻轻抚过,半晌,他伸手去拿岸上的药瓶。
楚若颜哆嗦看着药瓶被打开:“我会自己捅自己的,你满意为止,陛下……我不要男艺,不要……不要灌我这药……”
那冷冰冰二字吐出,程今生也不知怎么的,呆住了,心像被人挖出摔在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我真的……求……唔?”楚若颜的唇再次被堵住,直到难以呼吸,才得到自由。
程今生低下头,把药瓶里的药倒在了她伤口处,指腹抹开,又掀起白衫,小心抹在她心口处。
“这瓶药是风见安塞你身上的,我猜是疗伤膏,他对你真好。”
自嘲一笑:“他说的没错,确实是个诅咒,你和他们……或许……没有区别。”
他犹豫顿了会儿,加上或许二字。
他没看她一眼,转身走了,留她一个人和满天冒光的珠子。
楚若颜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心揪痛。
诅咒……程今生说的那个他是谁?
玄色衣服贴在他身上,显出结实的肌肉。
宽厚的肩膀和背,可能再也不属于她,那个背影显得寂寥冷清。
她就这么在池子里泡着,也不知道泡了多久,身上的燥热反反复复,难以缓解,低沉的气喘在深夜里,湿发贴在身上,她仰头望着天,浓雾散去,皎洁的弯月高挂,树枝摇摆。
眼泪就这么放肆流着。
程今生拖着一身湿衣回到悲喜殿,殿中跪着一排鬼臣。他发丝与湿衣滴下的水,在深色地板上留下一条他走过的痕迹。
脑海中,她的痛苦频频浮现。
凶鬼龇牙咧嘴跪上前道:“陛下西域包庇的罪人已送来……”
“闭嘴!”
陛下二字让程今生脑子里无处可发、积压许久的怒气彻底爆破。
那人“咚”一声鬼头落地。
大殿里顷刻噤声,一丁点声音都听不见。
他平静了会儿,回忆起她哭着说不知道谁给她换的衣裳。
瞬间,那股火冲上头顶,比方才积压的怒气还大。
他勾起狐狸眼,双目赤红在大殿里晃了一圈,阴冷一笑:“你们间出了一位功臣,有人来领赏吗?”
“是谁,将西域送来的罪、人送到吾的房中,又是谁如此有眼力见怕人跑了把人捆上了,又是谁如此聪明为她换了衣裳?嗯?”
他缩起眸子,“明朗”笑着:“做得很好,吾很满意,该赏。”
有鬼从鬼群中颤颤巍巍上前一步:“仆……仆……”
程今生一瞬闪到他身前:“是你啊。”
他一笑:“该赏!”
“噗呲……啊啊啊啊啊啊!”
那鬼被白花席卷,记忆消散,两眼珠子被活生生刨了出来,丢弃,滚咕噜在地上。
惨叫并未在此截止。
悲喜殿里是兴奋的笑意,噤声的鬼臣,痛苦的惨叫。
不知何时截止,只知道鬼烟褪去,地上一摊血流往殿外。
殿门打开时,程今生在池子里洗净的衣服又染上了血,抬腿往外走,一步一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