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酒厂告员工通知书第一章第一条要点》
科学依据表明,一天中多个时间段适合工作:
凌晨六点到下午六点,阳光充沛元气满满,我们应该学习太阳自挂天穹上的精神,将自身燃烧在工作岗位上。
下午六点到夜晚十二点,晚风习习月光明亮,新的工作搭子月亮朋友与我们一起,为工作加油打气。
夜晚十二点到凌晨六点,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月亮睡了我不睡,狗都睡了我不睡,工作,我爱工作!
酒厂温馨提示您:亲爱的员工,本厂实行科学化管理,尊重科学,贯彻科学,请您务必听从科学的指导,在适合工作的时间段中努力工作自愿加班,为酒厂做大做强贡献自己的光与热。
此刻是凌晨一点半,属于酒厂规定的最佳工作时间范围内。
我:意思是没有加班费。
不仅没有加班费和出勤补贴,迟到还要扣绩效,负责考勤的琴酒一个心情不好,当场将人辞退,打回娘胎。
大哥:不想干就别活(吹枪口)。
我:这种黑心公司,究竟是谁在为它卖命?
图什么啊?
我实在太好奇了,好奇心支配了我,我用视野框选住琴酒,掐指一算。
大段画面从我眼前闪过,仿佛一场酣畅淋漓的剧场版高能片段剪辑:
某年某月某一天,琴酒携伏特加出游,征用鱼鹰一架,机体报废损毁,组织报销。
某年某月某一天,新型潜水艇投入使用,上亿的重武器在太平洋穿梭,琴酒轻轻留下炸.弹一枚,炸毁潜水艇一艘、同事宾加一位,组织报销。
某年某月某一天……损毁……组织报销。
我承认自己轻浮了,我竟敢说酒厂是黑心公司,那位先生分明是菩萨啊!
我居然谴责安室君挪用组织经费修车,是我浅薄了,吞金兽另有其人。
而你,我的大哥,你才是真正的败家子。
从前我自认是琴酒的心灵之友,只是表面友人,如今我才彻底理解他的底层逻辑——琴酒并没有无偿给酒厂做牛马,他的加班费藏在鱼鹰、坦克、潜水艇中,藏在每一张战损报销单上。
加班费不会消失,只会从波本和基尔的口袋转移到琴酒的钱包里。
我看见安室透的震惊不比他见我小。
推开白色马自达车门走下来的金发男人神色散漫,隐隐透露出的危险气息让他与夜色融为一体,紫灰色的眼眸神采奕奕,仿佛正因为夜间的犯罪工作而兴奋。
完全看不出他半小时前还在公安指挥部社畜。
我:真正的社畜或许是没有极限的……受教了。
我正在听伏特加吹嘘他大哥的号召力多么强劲,一通电话八方回应,琴酒是全酒厂被设置特别关注最多的男人。
伏特加:我说大哥是酒厂人气TOP,谁反对?
我
还挺爱和伏特加聊天的,有种智商在他人衬托下+1+1的快感。
酒厂说不定是个好地方,这里没有智商歧视,也没有气呼呼骂人笨蛋的名侦探。
乱步先生现在还好吗?他与土匪相处的怎么样,有没有被鸟鸟欺负?
没有我在,他能抢得过土匪吗?他是否正因饥饿默默流泪,变成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流泪猫猫头?
江户川乱步:阿嚏!
谁在说名侦探坏话?来战!
我一边担忧独自在东京打拼的名侦探,一边和伏特加相谈甚欢,乃至于称兄道弟起来。
安室透从停车到走来的姿势十分自然,只有我看出他下车时脚步猛的一个踉跄。
我:意不意外,开不开心?你高强度工作一下午没找的人,竟然自己出现在你面前了耶。
工作成果等于没成果的滋味令人着迷。
我们对视一瞬,不约而同移开视线,装作不熟。
“基尔。”波本打了声招呼。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人,无代号成员居多,成分复杂。
不知道的还以为琴酒是想借此告诉大家:组织对所有成员一视同仁,从来没有高层不需要加班的说法。身为大哥的他以身作则冲在加班前沿,谁还敢私下骂骂咧咧抱怨?
“波本。”基尔冷静地点头,丝毫看不出她出门前对空气出拳的震怒。
她朝琴酒那边抬了抬下巴。
这个举动并不突兀,因为在场一大半的人都用探究的目光看向夹在琴酒和伏特加中间的黑发少女。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对猜忌重重的目光视若无睹,她唇角含笑和伏特加闲聊,双手环臂,站姿松弛。
琴酒也没有管束她的意思,男人咬住香烟,脚边零散着被踩灭的烟蒂。
“那是谁?”有无代号的成员按捺不住,和相识的同伴小声议论,“琴酒的新宠?”
同伴:“可为什么伏特加露出了前辈看后辈的慈祥表情?我猜是琴酒的小弟预备役。”
“原来是伏特加的姐妹。”前者被说服了,“难怪琴酒这样宽容。”
组织里谁不羡慕伏特加,大大的身躯,小小的脑瓜,笨笨的好命。
如果能和伏特加交换人生该多美啊,等老了能写一本回忆录《疑心病重的老大独宠我那些年》,又名《我是大哥心中特别的人》。
堪称酒厂顶级玛丽苏文学!
基尔作为被琴酒以三顾茅庐之频率怀疑的卧底,人都有点麻了,她想把玛丽苏伏特加的事例告诉她的上级:下回找人来卧底,派个傻子试试。
说不定有奇效。
无独有偶,波本心里也升起了同样的想法:大智若愚,难道只有真正的笨蛋才能取信疑心病晚期?
各家精心培养的聪明人卧底统统错付。
“你认识她吗?”基尔问波本。
波本面不改色地摇头:“第一次见。”
谁啊,他完全不认识呢,长
得貌似是有些像某个在波洛咖啡厅抱着他的大腿苦苦哀求差点没给他跪下的栗子糕狂热爱好者,应该是错觉吧。()
琴酒呼出最后一口烟雾,他徒手碾熄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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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之间,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消失不见,黑暗中安静得能听见一根针掉落在地的声音。
半小时的时限到了,没能赶来的人自动出局,列入清扫名单。
“大哥,人齐了。”伏特加汇报。
琴酒从鼻腔中哼出一声,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其中三个人,拔出枪。
人群隐隐骚动,有人忍不住后退一步,又强忍住逃跑的恐惧。
他们中大多数人不知道临时集合的目的,只是因为不敢反抗琴酒的命令而准时前来。
难道是一场鸿门宴……有人咬了咬牙,站出来:“Gin,你要在这儿开枪吗?”
“砰!”
子弹击碎他脚边的水泥地,距离射穿他的脚趾只差一厘米。
男人冷汗遍布全身,脸色苍白地闭了嘴。
“从他开始。”琴酒漠然地说,目光看向我。
我顾不上他淬着寒意的目光,正忙着把从伏特加兜里薅来的眼药水往眼睛里滴。
这几天用眼大过度,再不保养我真瞎了。
“好哦。”我低头擦拭掉眼角溢出的药水,抬眸望向那人。
临时集合的基地天花板上悬挂着摇摇晃晃的灯泡,昏暗的灯光照在浅灰色的眼眸上,如漆黑巷口蹲在路灯下的黑猫,散发着不详诡谲的气息。
对我年纪与资历的轻视刹那间从那人眼中褪去,涌上我熟悉的畏惧与惊疑。
不错的表情。
“山下志智,欠下高额赌债后谋杀债主,被警方通缉后加入组织,至今四年。”
“他手上有组织一处港口的位置情报,已经联系人在卖了,为了还他的新赌债。”
我在山下志智颤抖的注视下如实说:“他不是卧底。”
虚假的卧底:出卖组织情报给自己捞钱。
真正的卧底: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时待机给组织打工。
换成我是酒厂BOSS,我宁可招卧底进来做事,美美白嫖别人家培养好的人才,日后卸磨杀驴毫无心理压力,多么划算。
“我、我当然不是卧底!”山下志智抬高声音,“我没有出卖组织,港口的位置我谁也没告诉!”
“预计交易时间是后天凌晨两点。”我耸耸肩,“你现在的确谁也没告诉。”
如果是疑罪从无的警方,山下志智尚有抢救的空间。
可惜他面前的男人是琴酒。
刺眼的血花绽放在额头上,山下志智脸上惊慌的表情凝固成雕塑,他向后仰倒,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尘。
一片死寂,唯有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清晰不已。
“继续。”
琴酒抬起枪口,催促我。
剩余人看我的眼神再没了轻视,他们不像是在看一个人—
() —站在他们面前的哪里是人?分明是不幸(),是不详℅()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是厄运!
我的名字、长相、身份、性格通通不重要了,此刻的我只是他人眼中的不幸。
靠近便会带来灭顶之灾,被注视即死亡。
啊啊,没错,就这样看着我吧。
我的内心一片平静。
【就该这样看着我。】
【看着我为你们带来不幸。】
我的同行大多是善良之辈,他们是连凶手也不愿看见对方死亡的好人。
我不一样。
我活在世上,正是为了给坏人带去厄运,让他们在命运的捉弄中浑浑噩噩,在痛苦中懊悔,只配躲在角落里注视阳光下幸福快乐的人们。
“五岛利凉,醉酒后泄露公司机密,与上司产生口角后激情杀人,加入组织后仍然拥有糟糕的职场关系。”
“你试图搅黄两星期后组织与墨西哥当地势力的武器交易,借此弄死你的仇家——就是你左边这位,啊,没事,你没什么问题。”
“这两人都不是卧底,要放过吗?欸,大哥,似乎有人帮你做决定了。”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差点被连累致死的男人骂骂咧咧,啐了口唾沫。
琴酒面露不满,倒也没说什么。
我继续。
仿佛是一场漫长的酷刑,在场诸人从未感到如此煎熬过。
感觉自己好像在排队上刑,一个个如行尸走肉般把头颅搁在断头台上,等待铡刀落下或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