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鲜血顺着刀尖滴落,如断线的珠帘。
我站在床边,手里拿着滴血的餐刀。
房间中一片昏暗,唯有我身侧点燃的烛台照亮方寸之地。
也照亮床上胸口血肉模糊的尸体。
我:“……()”
我沉默地握住冰凉的刀柄,扭头看向站在我旁边,举着烛台帮我照明的那个人。
“我们俩这是,▔()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我斟酌用词,“犯事了?”
江户川乱步:“……”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睛里看见懵圈二字。
冷静一点,让我梳理一下前景提要:
我和乱步先生勇闯鬼屋迷宫,在终点见到了我心爱的打蛋器和一本没有版号的私人出版小说。
可疑的店员露出八颗牙齿的核善微笑,翻开小说,像拍花子似的拍向江户川乱步。
阴谋是冲着他来的!
然而我是个非常讲义气的正义路人,我大义凌然,义薄云天,坚决不做抛弃同伴独自苟活之人,硬是把通向陷阱的单人票挤成双人票。
于是,我和江户川乱步来到了这里,一处显而易见的杀人场所!
尸体躺在床上,我在床边拿着刀,他举着烛台帮我照明。
好一个配合默契的凶手组合,这将是我破过最快的案子——凶手竟是我自己!
“屠龙勇者终成龙。”我沉痛不已,“可恶,我晚节不保!”
在被抓进局子之前,容我问最后一个问题。
我指向床上惨死的死者,满脸疑惑:“他,谁啊?”
兄弟,我不认识你啊!
江户川乱步把烛台搁在床头柜上,死者的脸愈发清晰,那是个满头银花的中老年男人,脸上的轮廓像是西方面孔,显出一种封建专制大家长的资本家气质。
我锐评:“很像那种私生子满地爬,争家产把爹杀了的豪门继承者剧情中的倒霉野爹。”
等会儿,别真是吧?
“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江户川乱步走到窗边,掀起窗帘的一角向外眺望。
“我们现在,或许正在一本推理小说中。”
异能力者千千万,坑人坑爹占一半。
“把人吸进小说的异能力,这么强的吗?”我面色凝重,“乱步先生,你确定这是一本推理小说?”
江户川乱步:“店员是这么说的。”
“怎能听信他人一面之词?”我摇头,“如果我拥有这么强的异能力,怎么可能只把敌人送进推理小说?”
“狠心一点,送到克系、废土、末世、原始时代背景小说里让敌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再残忍一点,送到某PO、某棠小说里,让敌人生不如死!”
“太可怕了。”我战栗不已,“世界上最强大的异能力出现了。”
“我们难逃狼口!”
江户川乱步:你才是
() 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别说了,脑子里要有画面了!
“这就是推理小说。”他加重语气,咬死答案,“清空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
我悻悻的:“好叭。”
现在不是正方辩友和反方辩友争论的时候,我手上的餐刀还在滴血呢。
“乱丢凶器肯定是不行的。”据我多年破案的经验,无论凶手把凶器藏在多么隐蔽多么荒无人烟的地方,总会因为一些离奇的巧合被发现,进而被逮捕。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仔细擦掉餐刀上的指纹,把刀塞进死者的睡裤里。
做完这一步,我本以为会迎来乱步先生的吐槽,但他竟然一声不吭。
我:难道是我试图将他培养成吐槽役的阴谋暴露了?
我又有什么坏心思呢,我只是不想安吾先生和国木田先生太过孤单。
“乱步先生。”我戳了下他的脸颊,“你怎么了?在案发现场发呆是你的新爱好吗?”
大只猫猫被我戳得晃了晃,没有反应。
难道被自己是杀人凶手的帮凶这一事实吓傻了?
或者说他不满我是主犯而他只是帮主犯举灯照明的小弟,打击到自尊心了?
我担心地把脸凑到江户川乱步面前,用占据他全部视线的方式抢夺存在感。
“乱步先生,无论如何,别想不开。”我握住他的手,“生活还有希望!”
“……我不是要寻死。”江户川乱步露出无语的表情,沉默的神色比刚才鲜活了一些。
他犹豫了一秒,小声说:“我的眼镜,不见了。”
我了然:“原来如此,因为没了眼镜所以近视到五米之外人畜不分了吗?要不我给你找根盲杖?”
江户川乱步屈指敲了我一个暴栗,神色完全变回了原先的模样:“栗子是无药可救的大笨蛋。”
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打人?我忿忿地磨了磨牙,我迟早要在他手臂上咬一大口。
“没有眼镜……”我恍然,“乱步先生岂不是用不了异能?”
江户川乱步闷闷地嗯了一声。
“没关系的!”我向他竖起大拇指,露出鼓励的笑容,“我才发现,我的异能也用不了呢!”
江户川乱步:“这是什么笑得出来的事情吗!笨蛋!”
我生性乐观不可以吗?
“大概是书对异能者的限制。”我猜测道,“等我们从书里出去,异能力就会回来了。”
问题回到最初的起点,我们怎么出去?
“这是一本推理小说。”我分析道,“推理小说必备二要素:死者、凶手、侦探。”
死者,有了。
凶手,近在咫尺。
侦探,未知。
“作为凶手阵营,把目标定为逃离法网肯定不会出错。”
我信誓旦旦,“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伪造现场、消灭证据、嫁祸于人,最后暗杀侦探,逃
之夭夭。”
多么邪道的做法,ILike.
“推理小说一般的逻辑不是侦探找到凶手,真相大白吗?”江户川乱步有不同意见,“破局的方法是破案才对。”
我:啊这,我查我自己?
“我个人认为,坦白从宽牢底坐穿一定不是正确解法。”我认真地说,“这又不是一本普法小说。”
江户川乱步:也有道理。
我们互相都觉得对方很有道理,一时难以抉择。
我和江户川乱步又检查了一遍尸体,死者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胸口被餐刀捅穿的伤口。
江户川乱步掰开死者的嘴巴,嗅了嗅。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迷茫,下意识把手伸进口袋,想拿出他的眼镜。
摸了个空。
“有什么发现吗?”我查完死者的脚底板,问他。
“没有。”江户川乱步抿抿唇,“没有异能,我无法推理。”
是哦,乱步先生被ban了。
这次的危机,只能靠我一个人了!
沉沉的责任感压在我身上,乱步先生在我眼里变成一只被雨淋湿的柔弱小猫咪,弱小可怜又无助地朝我咪咪叫,等我拯救。
我:超级卡哇伊!
猫猫不要怕,有我在!
江户川乱步对上我闪闪发亮的眼睛,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栗子。”他谨慎地说,“你兴奋的好不正常。”
虽然平时也很不正常,但现在特别不正常,让名侦探害怕。
“只是想到乱步先生接下来都要听我的,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开心地想唱一曲农奴翻身把歌唱。
我要趁此机会,洗刷过往败北的屈辱!
“这里既然是书中的世界,我们的角色是什么?”我用被子把死者的头蒙住,坐到大床另一边。
稍微观察一下不难发现,死者躺在一张双人床上,床上有两只枕头和两条被子,空出的另一半床单上有着褶皱,是人躺过的痕迹。
我身上特意搭配的淡紫色格纹侦探套装被纯白的蕾丝睡裙取代,长发自然地披在肩上,着装慵懒舒适。
“我和死者应该是夫妻关系。”我摸摸下巴,“按年龄来看,是他的继妻。”
的确是很方便下手杀人的身份。
“乱步先生扮演的是举灯照明的角色,又在深夜来夫妻卧室。”
我一锤定音:“懂了,乱步先生是我养的小白脸。”
以他的肤色,可能性激增。
江户川乱步脸色一言难尽,可能正偷偷在心里痛骂小说作者。
“好经典的剧本。”我推理,“作者肯定是狗血文学爱好者,我合理怀疑对方是钟塔侍从、死屋之鼠或Guild中的一员。”
剧本与70亿悬赏在逃小娇妻适配度极高。
“如果是我来写这个剧情,”我掏出多年阅编狗血文学的经验,“下一幕剧情绝对是——捉奸
在床。”
“叩叩!”
说捉奸在床,门外果然传来了敲门声。
我一个激灵跳起,抓起江户川乱步的胳膊,把他往被子里塞。
“唔唔!”江户川乱步不敢出声,一边小声挣扎一边被我塞进被窝。
等他进去,我掀开被子,翻身坐上床,清了清嗓子:“进来。”
棉被将我腰部以下完全遮住,我吹熄烛台,屋中唯有一丝光线透过窗帘映在地毯上。
“晨安,夫人,老爷。”管家推开门,一手举着烛台,一手抚胸鞠躬,他身后跟着服侍洗漱的女仆。
可恶的奢靡又腐败的资本家,起这么早做什么?我换上早八起床时困倦沙哑的声音:“不急,老爷还在睡,他今天要休息,别打扰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