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间多维系一段时间。
染血的线条纵横交错,泛起一层浅淡的金光,符纸一角开始燃烧,焦黑痕迹迅速向下蔓延,烧灼的灰烬扑簌簌弥散在风中……了无回音。
是避着他不想见面吗?错过花朝会的机会,之后再要找到娄念怕是会更难……他瞒着宗门中人私下去问了朗如。
知他来意,朗如露出来个一言难尽的表情:“阿念说世间风云莫测,人心变化无常,他待不下去了,不如回去闭关。”
“…………”荀锦尧沉默了很久,“他认真的吗?”
“谁知道呢?”朗如语气沉重,“或许他当腻了甩手掌柜,要将魔界易主了。”
这话更不能当真了。荀锦尧揉了揉眉心:“他上哪儿闭去了?”
“到处闭。”朗如叹气道,“头一日他说熬了一夜哪儿也去不了,将自己关在屋里没人见过他的影。”
“次日一早人就不见了,但据坊间传闻,近两日闭月城各大街小巷惊现一白衣红眸俊美男子。此人到处品评书摊各类读物,惹得众摊主不满,问他何处不对不全,偏他能提出纠正或续上两段儿,有些讲理有些不讲理,众摊主无一位是说得过他的,遂将其评为闭月城历年来最俊但最挑剔的游客,没有之一。”
“反正人还在闭月城里,能不能碰见他全看你的造化了。”
荀锦尧又沉默:“……他这样,没人认出他身份吗?”
朗如满脸诚实:“你得知道在平民百姓眼里,魔界尊主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荀锦尧:“…………”
有一说一,从前的娄念确实不干这事儿。这两天撞邪了还是寻思啥呢,怎会专跑去城里给人找茬?
荀锦尧总觉得娄念这般作风有些诡异,硬要说从幻境里出来就不对劲。离开朗如住处,他独自上到闭月城的大街,从城东头到城西头,沿路遇见好几个书摊子,他一一去问。
一群人听他是来找娄念的,失声惊呼:“你就是那位公子的熟人?!”继而纷纷踢了看摊儿的小凳子,围聚过来向他叫苦。
“公子那位友人当真挑剔,我们从凡界书肆包来的书,本也不会细心翻捡内容,哪知碰上这样吹毛求疵的看客……哎呀,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
“就是嘛,公子可要好好与你那位同伴劝说一番,有张好面皮生得怪俊俏嘞,可一张嘴巴这样不饶人,上哪儿讨媳妇去啊!”
荀锦尧无奈淡笑。娄念做的不够厚道是真,可要他在这儿听人数落娄念的不是心里也不太舒服,遂挑些巧妙措辞,借商品质量帮娄念说些好话,挽了几分的形象。
几人被怼的没话说了,他又和气问他们可见过娄念的去向。
众人互相对视,摇头说不曾,真要说何时见的娄念,还是昨日的事情,今日无一人见娄念来过城里。
荀锦尧顿觉得失落。说白了,他无法定论娄念心中作何想法,如果娄念执意避他不见,他能怎样?
他没法儿,迈起脚步,不知不觉快要走到城西尽头。
闭月城不算大,因归属猩红荒漠范畴,平民百姓的数量也不多。经历当年火灾之后,后人再做城邦建设就舍去了与西北领地接壤的边陲地带。
他站在道路尽头,身后街坊人声喧嚷,身前荒漠则形成对比凄凉一片,大小石块暴突着插在地里,猩红月光照耀之下仿佛泼了层血。
当年烈火焚城,一座座楼阁坍塌崩解化为焦土废墟,数不清的亡灵嘶鸣哭喊不得安息……这地方简直像一块不立碑只埋骨的墓地。沙土混合漆黑的残渣颗粒,大风掠过,浑浊气流下不知是什么材质也不可名状的焦黑事物。
他不打算在此地徘徊,转身欲走,却听风里夹杂一下下微弱但有规律的笃笃声,像什么东西敲击在木板或者石头表面上。
是什么挂在风里被吹得来回晃动?还是有人刻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