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念向后退开两步,后背抵上院中桃树的树干,躲着没有接那只锦盒,面上笑容不变:“若不然,怎样?”
“若不然……”话临出口,荀锦尧还是沉下眉睫,咬紧了唇。
他习惯了三思而后行,说话亦然,话出口之前,他要考虑的东西有很多。
某些东西,尽管他了然自己心中所想,但他当真能实言与娄念坦白吗?娄念说要拿他当故交旧友,这一切的前提,必定奠基在他二人之间再没有过往的感情羁绊在其中作梗。
可他心思不纯,他放不下,也看不淡。就算娄念能当他是旧友,他却不能。
他还会为娄念的一举一动牵动心绪。娄念称他二人仅是友人,他会失落难过;娄念赠予他花枝,他会想娄念寄托其中的可还留存半点好感;连同娄念不知是否玩笑话的“万支花枝”与“偷情”,他也会毫不质疑地当了真。
好像只剩他一人兜兜转转,被那段破碎感情牵绊其中。这样的他,像傻瓜,像小丑,偏偏情字难解,他身不由己。
倘若他说出真实想法,娄念会如何看待他?以及,得知他仍旧不能死心,娄念连旧友的关系都不肯与他维持,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吧?
他兀自发散思维,没注意到一只白净的手悄然接近他的面庞,手指在他下颌轻轻抵了抵。
他思绪骤然回笼,蓦地抬了一双波澜翻涌的眼。
“荀仙长,你的话,真的很难懂。”娄念抬起他的下巴,笑容清淡,“你想的什么,说于我听听。”
难懂吗?按道理,荀锦尧不觉得自己话里有何处难以理解。他觉得娄念是懂装不懂,沉默着与娄念对视少顷:“你我到此为止,你亲口提的。”
他终究未直言,也未说全,还是给自己留了半步退路。
“是吗?”娄念心不在焉抽回手来,靠在树旁,很是无趣一样半垂着眼睫,“就算如此,你也不必太客气了。荀仙长,我之所以将大礼赠你,无非是因我拿着无用。”
寒天玉本是他从雪人族夺来用以压制碎骨刀诅咒,后来不幸被煞罔魔尊抢了去,直到煞罔魔尊魂体归于沉寂,才又被他搜了回来。
那时候他之所以将寒天玉留下,是为防备万一。熟料他眼睛里的碎骨刀诅咒当真随着碎骨刀消失而不再发作,唯独血一样鲜红的颜色留在了他眼睛里面,迟迟消褪不去。
于是这寒天玉就正如他所言,没了用处。
荀锦尧只觉下颌处那点温热毫无预兆抽离,目光在那只逐渐远离的手上停顿了片刻,坚持原则道:“我想,我也是用不着的。”
“……你推辞什么呢?”
这人三年前后一个样,贪不得半点儿小便宜,显得回回是他傻兮兮的上赶着白给。娄念心中腹诽,将递过来的盒子原路推回,挑明了问:“我又不是白送你的。你欠我的花枝,什么时候给我?”
他不提还好,经他一提,荀锦尧顺着一想,计上心头:“你的花枝我欠着了,不给你了,东西你收回去吧。”
“那我就偏不收了,你若真好意思,就欠我一辈子吧。”
娄念闲闲抬手,折了头顶的花枝:“我要你背负罪恶,今后的每一日都愧疚难当,见了那两枚石头,就想起自己曾欠过我一笔烂账又死活结算不清。而且……”
他执那支桃枝,隔着两寸远的距离,向荀锦尧鼻尖点了点,眼里噙着一丝没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