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苏尧尧低下了眼。
今晚上,少年人又不是光荣主动帮忙,而是被人硬扣着还账,出发点不好,难免处境尴尬,此时眼皮子耷拉下来,看上去怏怏的,没什么精神。
荀锦尧看他可怜又可笑,温声问他:“不开心呢?”
苏尧尧没抬头:“囊中羞涩,给你添麻烦了啊,师兄。”
“那倒无妨,”荀锦尧道,“你下次出门在外,身上好歹带点儿东西,钱不带就算了,连个传讯石,甚至是证明身份的东西也无,岂不是两手空空,四处乱闯?”
苏尧尧闷闷地哦了声:“干了些蠢事,让师兄见笑了。”
荀锦尧笑说:“别是让我见笑就怕见我了。你想啊,蠢事谁没干过呢?我还曾泼过我师父重金收来的烟草,理由是那会看他不顺,一身的味儿呛得我师妹久病不愈。”
他话刚落,苏尧尧就撇着嘴睨他一眼,有点儿像是个嫌弃又早有所料的眼神,扭回头去,道:“师兄怕是就这一件蠢事值得说道吧。”
“不会。”荀锦尧淡定道,“今日已与你说了一件,算你我互相扯平,再多的,就要保密了。”
“真是怎样都是你的理。”苏尧尧无情嘲他。
荀锦尧拿手指指他示意噤声,转移话题道:“我来之前,巡夜弟子死活找不着你,当你是被人拖去卖了。”
苏尧尧抿唇:“赖那几个同窗,他们好生过分,竟也不等一等我。反是我在那儿候了他们许久,直到食客快要走空,那老板娘是再也忍不得我了,我一抬头,就望见她快要喷火的双眼。啧啧……她认准我是个吃白饭的,对我可凶了!”
夜风寒凉,一阵阵地迎面吹来。荀锦尧捏了捏领口,认真道:“你信我的,若是别的弟子被留下结账,你跑得一样快。”
他话落没等来反驳或是认同的回应,反是他一侧的手冷不丁被人牵住。指尖紧接着传来融融暖意,他有些惊诧,怔在原地斜过了视线。
身侧人的眼神有些闪躲,隔了好一会,才像下定某种决心似的扯了扯他的手臂,同时向他仰起面来:“师兄,今夜多谢你来接我啊,我是想……你对我一个普普通通小师弟这样好,我总要好好答谢你才行。”
他顿了顿,以那种像无辜又像感激不尽的眼神望荀锦尧,恳切道:“这样,我给你暖暖手好吧?”
荀锦尧垂睫与他相望。
少年人有一双极美的眼,眸色幽深,在黯淡夜色里盈着远处灯火的微光,一眨不眨看人时,带着种专注与摄人心魄的吸引力。
“……”
荀锦尧半晌没能移开视线。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辨不清他是在看这双眼,还是透过这双眼看什么人……
对着这样一双熟悉的眼,他真能说得出拒绝的婉辞吗?
他不作声,也没有动作,苏尧尧便静静等他回应。
无知觉间像是过了许久,荀锦尧微微启唇,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融成一片白雾,唇齿间压着将出不出的一个字节。
恰巧,苏尧尧嘴角漾开一抹浅淡的笑:“师兄,还不走吗?”
少年轻柔的嗓音伴夜风一并入耳,荀锦尧眼眸微微睁大,竟觉得如雷贯耳。
师兄……
对方唤自己的,分明是师兄。
他如从一场大梦惊醒,心尖剧颤,不受控制向后退后一步,一个“好”字就这样被扼杀在喉咙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