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的声音,觉得这像是在催命。他另一手手指一下下敲点在桌面,频率愈加急促,为求缓解气氛,倏而出声打破沉寂:“过往在清风宗,你也会这般照料你的师弟师妹吗?”
“我吗?”荀锦尧动作微顿。他想起两人初见面时,娄念也问过差不多的问题,只是如今二人身份说开,娄念再要问,问的便也指向分明。
荀锦尧思考一下,重新搅起了汤药:“师弟师妹的话,就是身体不适了,如你这般专门交代给我的并不算多。因而我也不用特意照顾他们,只是赶巧了去看望,才会顺手做点能做的。”
“能做的?”娄念手指动作停住,来了些兴趣,“比如什么?你可以与我细说一番。”
荀锦尧看出他的兴致,笑道:“没你想的那般有趣,尽是些寻常的事情。”
娄念却摇头,诚心诚意道:“可我见识短浅,期待多了,总会把它们想得有趣一些,你若能予我个解答,也算弥补我某方面的缺憾了。”
真要说苍焰魔尊见识短浅,乍一听,似是句折煞人的玩笑话。可荀锦尧想起娄念在大街上瞅人花灯时目不转睛的模样,一时之间心生同情与怜惜,没再细究真假,只是缓声道:“年纪大些的师弟师妹还是不难应付的,只消给他们准备点茶水果点,偶尔也会帮人擦身上药。”
“那若是年纪小的呢?”娄念好奇问着。
他这一问,荀锦尧想起什么,顿觉头疼:“金玉书院的小家伙不行,他们跟我混熟了,一病了痛了就缠着人不让走。”
见他表情困扰为难,娄念却弯起唇笑,再问他:“不让走怎么办?”
荀锦尧面上发苦:“要看运气,若运气好了,哄个几句,花点心思让他们睡着,我便有机会溜掉。反之运气差了,就得答应他们得寸进尺的小要求。诸如去临城给他们买糖葫芦,或者亲亲吹疼疼、背着在宗门逛都是小事,最怕他们想赖功课,我不肯答应又要缠。这般难做的大师兄,我偶尔会怀疑我是来干杂务的。”
娄念听得津津有味,正要再问他什么,见他把药碗推了回来。
娄念的笑容微微僵在脸上。残酷的现实,来了!
“应是差不多了,你尝一尝。”荀锦尧的话语再给他加一把火。
娄念坐在位子上,没有动。他低眼瞧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冷不丁道:“阿尧,我若是好好喝了它,你是不是也得如对待师弟师妹一般哄一哄我?”
“?”荀锦尧道,“我那些需得人哄的师弟师妹,年纪最大十四五。”
“阿念,”荀锦尧接着语气沉重道,“你二十一了。”
娄念不觉他话里有话,抬起眼来笑得赦然:“可是阿念想被特殊对待。”
荀锦尧沉默一会,也不知他想要被如何对待,干脆如先前一般,问他道:“还给你颗糖改改苦味?”
顿了顿,他觉着糖豆太不值钱了,又道:“一颗不够就两颗,两颗不够就三颗。”
“?”娄念嘴角抽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
“无论你想怎样,”荀锦尧打断他,指了指碗中汤药,“先喝掉,若是放凉了,药效会变差。”
“……”娄念深深看他一眼,“行吧。”
他话落,果真没再拖沓,微抿唇线,老老实实伸手将小碗端了回来,眼睛一闭,掀碗“咕咚咕咚”饮了那碗汤药。
这架势,明显是豁出去了。荀锦尧默默看在眼里,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他没再吭声。
桌上传来“咔哒”一声,娄念将碗放回桌上,因刚灌了一整碗苦药,面色不大好看。
荀锦尧正想说什么,却被他抢先夺了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