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孤独的小熊也许遇到过很多漂亮的花,可他淋过太多的雨,心变得又冷又硬,也不会向他们展示自己的那颗玫瑰花状的心脏。
同类的意思是,只有遇到了相同的人,才会有了共鸣。
青年的笔尖一顿,终于写下了最终的香水配方。
【东京之水配方】
香根草1.2 兰香素1.8
当归0.1 合成麝香(白麝香)0.6
岩兰草1.2 沉香醇0.6
薰衣草油0.06 异丁字香酚0.7
香豆素0.3 橡苔1.2
睡莲原精1.4 香柠檬油4.5
乙酸肉桂酯0.5 星星茉莉凝香液0.4
安息香1.0 苯乙醇0.3
冬青油0.04
乙醇80.0
要去准确描绘林舟身上的香气,即使从业至今,于我而言依然不算容易。但与最开始的头绪相比,也许我可以投机取巧,用我熟悉的香水,来描绘他的故事。离开法国之前,我花了近乎一个月的时间,远离巴黎。
在那一个月里,我什么工作也没做。而是待在一个小村庄里,住在了我的那位老前辈的家中。前辈只给了我一把家门钥匙,却拒绝了随我一同回去。
“我在那里长大,那里的一草一木闭着眼都能描绘出来。”老家伙如此说着,转眼就把我打发了。
我猜那其实只是借口,他只是希望我能多些时间留在法国。
毕竟那老家伙没了妻子,女儿也几乎没来见过他。生病的时候也是孤独一人,我拎着炸鱼薯条去见他时,他唠唠叨叨,嫌弃我没给他带一罐啤酒。那家伙若是想要快乐起来,似乎只需要一罐啤酒。
那时候是冬天的深夜。很冷,回家的时候雾气浓郁,难以看清回家的路。
我把壁炉烧得旺盛,往里面添了些潮湿的柴火。于是在往后我的印象里,林舟的体香就如同那温暖而干净的壁炉气息,除此之外却也有着深夜的潮气,像火焰也像潮水一样。既温暖、又柔软的少年般干净的香气。
也许是白麝香也说不准。
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只是单纯很像。
不论是什么,它都及其迷人,令我沉沦至今日。我总是在幻想,也许在那个有点孤独的深夜,曾有人乘坐银河列车在我身旁经过。于是那个深夜,我冲动地购买了一张回到祖国的机票。
也依旧是那个深夜,我意识到我已经不适合在巴黎停留了。
这座城市并不是我所爱的,也全然不会接受我,我是它的外来者,终究无法在此刻安息停泊。旁人总是会疑惑我为何没有在巴黎留下,可只有我知道我只深爱我的故乡。
严格来说,我并非昆明人,可因为母亲的原因,我也将它视作了第二故乡。我当然爱它。
我曾在昆明接受了学生时代的大部分教育。二中的街上有我喜欢的辣子拌脆青芒,每年圆通山上的樱花我都会为它拍照。等到四月底蓝花楹就会开了,我也会以它的落花为材料,创作一支属于昆明蓝花楹的香水。
母亲在时,总是喜欢去斗南花市挑一株新鲜的郁金香。于是我便在她的小花园里种满了郁金香。
裴歌停下笔,抬头看向林舟。
他想,也许这才是留下的意义所在。他望着林舟,另起一页,笔尖沙沙作响,终于完成了“东京之水”的创想配方。也许相似,也许只是个失败品,裴歌并不是很在意这些。
总有比那些更为重要的东西。
裴歌专心加热固体凝香体,看着它逐渐变成了液体。他将橙黄色的原液稀释,不断重复、不知疲倦地用滴管装入玻璃瓶。
这样的操作他重复过成千上万次,无数次的重复积累,构成了如今的他。
青年每加一次液体,就将精密电子称清零,如此反复。
最终再以乙醇补满,裴歌拧上瓶盖,在透明的玻璃瓶身粘上白色标签。
青年望着瓶身,用钢笔在标签上珍重写下一段简短的话:“林舟调:东京之水”。
这瓶香水,既不会出现在市场之上,也不会再诞生第二瓶。
裴歌垂下眼,温柔地笑了。青年白皙的指尖抚过玻璃瓶口,将它小心地放进了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