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如下了凡的神明那样温柔。
立夏抬起手,不知道水月神音是个什么意思。
于是就看到青年把下巴放在他柔软的手心里,低低的“汪”了一声。
“如你所愿,现在我是你的所有物了。”水月神音轻笑道,“你看,你说什么我都会听,只要你握紧我脖子上的绳子,我就是你的了。”
“当然——我属于立夏,立夏属于世界。可我依然是你的。”
立夏心脏猛地一跳,手心也隐约发热,腺体滚烫。
他猛地后退了一步,面前的人仿佛恶鬼,刺人的笑会灼伤他。他曾爱过水月神音,仿佛潮汐一样爱上了他。
可潮汐是周期性的,他对水月神音的爱也像是周期性的。
漂浮往返,起起落落,永远反复。
犹如他反复地爱上同一人。
喜欢谁也不能喜欢水月神音。
那是剧毒的希望,漆黑的月光,盛开在北极的罂粟。生性寒冷,心也如冰块,没人能吞咽下他的毒液。
立夏喉结微滚,眼神逐渐冷静。
“真难过,”水月神音垂下眼,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立夏既温柔又冷漠,见到我的时候似乎很热情,心里其实一直都在盘算着离开。”
“立夏,你其实从没给过我机会。你厌世、傲慢、又害怕给其他人带去麻烦。你骨子里的温柔和冷漠相辅相成,你早已习以为常。它们犹如毒瘤一般永远盘踞在你的心脏之上。你对待友人善良,可对我永远目光审度。”
“——因为你从来都不相信我。”
水月神音顿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语气却温柔极了。
“可你知道么?我是为了你,才去学医的。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成为医学生。”
“最温柔也最冷漠的人……其实是你啊,立夏。你是真正的爱情骗子。
你恨这个世界恨得切齿,却出演了一场爱情戏码,骗过了所有的人。
友情游戏好玩吗?”
*
立夏放下背着的挎包,平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他举起藏在掌心里的花,新奇地瞅着它。
这是水神音离开前,送给他的花。雪白的百合盛开在恰好的花期,带着淡淡的香气。
“立夏,为什么今天没去练舞?”
母亲闯入他的房间,冷冷地质问他:“为什么旷了课?”
立夏垂了垂眼,垂手把花藏进袖子里。再抬眼望向母亲时,少年的笑容甜得仿佛蜜糖一样,弯着眼睛似是讨好般向母亲示弱:“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在保健室吃完药,不小心睡了一下午。那药里有安眠的成分。”
“……”母亲目光不改,讽刺地笑了下:“娇气。”
“明天必须去练舞室。下一次比赛,你必须争点气。”
“同意你就读艺术系已经是家里最大的让步,”母亲淡淡说,“别忘了,你是个家族里最有天赋的孩子。你是芭蕾舞者而非艺术家。”
立夏笑容越来越甜,眼底带着淡淡的微光:“我明白。”
“我喜欢跳舞,一直都很喜欢。”
他目送着母亲的离开,脸上的笑容并未减弱分毫。水月神音说得也没错,真正虚假的人,其实是他。
也许是扮演角色越来越得心应手,他也给自己在不同的场合安排了不同的人设。
有温柔的,可爱的,笨手笨脚的,也有像刚才那样在母亲面前示弱,扮演一个听话的孩子。
面对不同的人,他便带上不同的面具。
每个人想看的只有他们想见到的。作为一个演出者,他最擅长的就是演好每一个‘立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