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倏然睁大了眼。
裴歌朝他奔来,那把深红色的油纸伞坠落在青石板上溅起水花,打了个旋儿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无止尽的大雨将他们淋了个彻底,可依然抵不过拥抱传递过来的温暖。
先生漆黑的长发被雨水浸湿,空气中洋溢着雨水与泥土混合在一起的腥气,他们最终还是相拥在一起,林舟无声地笑了,悄悄踮了一下脚尖,把下巴搭在了裴歌的肩膀上。
“……这样下去会生病的,”裴歌抬起手,摸了摸男孩潮湿的头发,“我重新定一家酒店,我们一起回去吧?”
林舟点了点头,轻轻在心底叹了一声,他垂下眼睛,情绪有点沉重。
裴歌定下的酒店离得不远,他湿漉漉地钻进驾驶座,带着同样湿漉漉的小孩离开了客栈。
他想起那瓶被他丢弃在垃圾桶的透明香水瓶,终于像是了结一桩事般松了一口气。
那块积压在他胸口的沉沉石头,也终于在这一刻被他抛弃在身后,随着引擎启动而彻底远离。
林舟洗完澡,用裴歌的头发绳把有点长了的头发扎成一个小揪揪,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他穿着浴袍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漫无目的,沿着漆黑的夜空落在那些闪亮的星点上。
男孩穿着浴袍原地坐下,双臂抱着膝盖眺望那些闪着微光,又时而隐藏进云雾之间的星星,似乎只是在发呆。
裴歌从浴室中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副光景。裴歌走到冰箱旁,从里面拿了两罐冰镇过的纯生啤酒,和林舟一样坐在了绵软的地毯上,昂着头去看远处的星星。
“十八岁了,到了可以喝酒的年纪了,”裴歌啪的一声打开酒罐,“啤酒还是可乐?”
“可乐……”林舟的目光一凝,落在青年仰头喝酒时,滚动的喉结上,“……还是啤酒吧。”
林舟昂头,灌下一口啤酒,不太熟悉的酒精气息有些呛人,林舟强行把这股咳意忍了下来,憋得眼睛都微微发红。
“第一次喝啤酒?”裴歌皱了一下眉,“不喜欢的话就别喝了,也不是只有学会喝酒才显得像个男人一样。”
“只是有点苦,”林舟把啤酒罐握在手心里,捏得发出清脆的声音。他舔了舔嘴唇,像是有些不解:“啤酒这么苦,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啤酒呢?”
裴歌闻言,却只是笑了一下,“酒这种东西,只有醉了之后才会觉得好喝。酒量不好的人可以借助它得到片刻的解脱,可像我这样酒量千杯不倒的人,饮再多的酒也只是醉得更清醒罢了。”
“先生喜欢喝酒么?”林舟看看他。
“以前喜欢,现在觉得挺没意思的,就把烟酒都戒了。烟不怎么抽,酒倒是偶尔还是会喝一杯。”
裴歌起身,绕回到冰箱旁边,从里面挑了一瓶冰镇可乐。
“别喝酒了,喝点快乐水吧。”裴歌在小孩的身旁坐下来,抬头微昂,大口灌下麦芽色的酒液,“我小的时候,也不理解那些大人为什么总是爱喝酒,就像夏天的烧烤一定要来一罐扎啤。”
青年把啤酒罐放在身旁,透过透明玻璃去眺望远处的楼海,目光温暖而柔软。
“可能这就是人生吧?”
裴歌见林舟没有接过可乐,便也不再多言,只是把可乐推到了另一边,和喝空了的啤酒罐并列靠在一起。
林舟喝酒的时候很安静,垂眼感受着那股恣意的凉爽,微微笑起来:“只有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