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鞋袜湿透,如果鞋子湿了会很麻烦,因为那会弄脏裴歌先生的车。
这辆车看起来很贵,他不想给先生添麻烦。
裴歌一心二用,虽然在接听电话,余光却在林舟的身上。发觉林舟没什么心理负担,便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确实很喜欢林舟身上的信息素,但他并不希望自己的邀请会给对方带去社交负担。
况且那个孩子对裴歌而言,有些似曾相识。
很像记忆中藏在桥墩子底下躲雨的黑色小猫,眼睛也像林舟那样的极深的褐色,甚至介于黑色与褐色之间,一见到裴歌的靠近就慢慢靠过来,躺在裴歌的腿边亲昵地蹭着,湿漉漉绒毛摸起来却又很温暖。
它和裴歌所见过的任何流浪猫都不一样,从来没有呲牙咧嘴过,反而乖得让人心疼它为何独自流浪在这个世界上。
裴歌收拢发散的思绪,握着手里的电话,继续用法语轻声道: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很遗憾,我目前是不会回到巴黎的。至少短时间内,我仍然会在故乡停留一段时间。”
裴歌顿了顿,无奈地笑了:“与爱马仕共事的这些年,是我作为调香师至关重要的一段职业生涯。但至少现在,我意识到有些事情是在巴黎无法完成的。”
爱马仕市场营销部的经理拨过来电话,希望他能够赶在春季前找回工作状态,研发出新的香水调香配方。
不止是爱马仕,老牌香水公司多数如此,想要赶在春天到来前推出新款商业香水,每个人都在催促他尽快回归曾经的工作状态,然而这也是裴歌离开巴黎的原因。
他曾经为许多香水品牌创作过不同香型的香水,追随市场需求去取悦人们的鼻子,如今却厌倦曾经习以为常的一切。
“年中的时候我就已经和公司终止了合作,您知道的,现在我只是一个自由调香师。”裴歌顿了顿,手搭在车门上,“我相信您已经准备好了其他的方案,如果公司需要,我很乐意为公司举荐一位优秀且能够胜任这份工作的调香师。”
裴歌挂了电话,在心底轻轻叹息一声。他回到另一侧,一把拉开车门,把西装外套丢到后座,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脸颊。
他离开爱马仕的举措,其实也遭到不少人的质疑,许多人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放弃那样一份体面、高薪的工作,放弃在巴黎积累的人脉,回到中国重头开始。
但裴歌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思路陷入僵局,他的灵感难以出现。
离开巴黎前,他的前辈调香师似乎理解他真正的所思所想,但前辈却又摇了摇头,没有告诉裴歌他真正所需要的是什么,只是微笑着告诉他:
“你就像年轻时的我一样,跟随市场与可靠的数据,有些时候我们更像一个数据分析师,而不是调香师。”
“但香气里也有故事,香气里也会有回忆。气味融合思想之后,我即为调香师。”
前辈微笑道:“你在巴黎待的太久,你熟悉这里的草木与风声,熟悉这里的阳光与雨水。思想如果被禁锢,就无法再称为艺术家。裴歌,不妨去找找看,你知道的,这并不奇怪。”
“朝着你想去的方向前进,即便是乌云密布,你也会心甘情愿的。选择是双向的,旅途结束的那一天,你也许会感谢当初的自己。”
记忆中的前辈很少有那么正经的时候,大多时候那老家伙都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勾着肩膀要裴歌给他买酒,喝到醉醺醺的时候就开始絮叨那离他而去的妻子。
那些老掉牙的故事他也略有耳闻,只是老家伙始终耿耿于怀。如今见他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