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少将军是死是活。”有人道:“这么些天了,就一封写得不清不楚的密报。”
“是死是活,都得接回去。少将军待咱们不薄!既入谷家军,生死同命!”
再后来,他们就开始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花儿听到其中一人说有一年打仗,回到京城受赏后媒婆在家门口排了长队,他却选了一个相貌最平常的。为何是那人呢?因着他从前一穷二白之时那姑娘也总对他和善。他没选错,姑娘是好姑娘,可惜现在要守活寡了。
当兵打仗之人开始口无遮拦起来,他们担忧花儿介怀,就道:“孙燕归,你打头里走,别听我们说话,脏了你耳朵。”
花儿就大踏步向前走,与他们拉开距离,但她的耳力实在是好,隐约听到一些虎狼之词,譬如“妾身君抱惯、尺寸细思量”,还有“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这恰恰应了二人昨日的景,花儿的心都乱了。快跑几步大喊:“快些!”
这只是她一生行军打仗的伊始,彼时她是一个小小的斥候,因着听闻那些污言浪语而慌不择路。人都是好人,常年征战在外见不到心上人,嘴上动点功夫,聊以自/慰。
在她带队风尘仆仆奔向谷为先的第二日,谷为先已经被困山中七日。
少将军谷为先,几岁起就坐于父亲的马背上征战四方,自然从不惧怕死亡。那一日混战之中他见霍言山掳走伤重的白栖岭,毫不犹豫追了出去。
他所带的人不多,跑小路欲追上去以拦截霍言山,却被突然出现的山匪阻断,他进入一场恶仗之中。谷为先有伤在身,不便恋战,即便如此仍与部下杀出一条血路,只是战歇之时天已黑透,部下所剩无几,他们爬到树上躲避野兽。夜晚之时,树下有响动,他见着两个穿僧袍的僧人急匆匆走过。他是知晓那灵庵早被山匪屠了的,那赶路的僧人自然不是真正的僧人了。
他们悄悄跟着那二人,奇怪的是,他们并非要去往霍灵山某处,而是一直向里走,大有要离开霍灵山之意。直觉告诉他这二人不简单,于是命其中一个部下回去送信,而他带着其余人一边留记号一边追了上去。
他留的记号被花儿看到了。
那是刮掉一小块树皮后又在其上画了一个箭头,那箭头的确指向狼头山。
谷为先追着那二人一路走,绕过燕琢城,朝额远河方向。谷为先跟照夜在这附近不知走过多少回,他大体知晓或许那人是要去狼头山。那狼头山里究竟藏着什么呢?那片高悬的月亮照着眼前的山河,大片的光亮以及大片的噬影,风吹动出松涛。
是宝物。
他突发奇想:一定是宝物。霍灵山匪追随的一定是钱财、女人、粮食,粮食和女人随时可抢,唯有那宝物,可望不可及。
部下请示他:要不要抓了审?
“不,我们跟上去。”
这已不是谷为先生平第一次只身过险关,他意识到前路凶险,但他无所畏惧。绕过燕琢城,经过白栖岭被烧毁的驿站,谷为先找到一旁钉马掌的人,请他帮忙送一封信,而后便跟着一头扎进狼头山,前头的人始终未发现他们。
进到狼头山后,那二人不走了。起初先是坐在那里等了大半日,在傍晚时候他们似乎在抬头辩天象,而后才起身继续走。
谷为先亦抬头看天象,并将一景一物记牢,而后追了上去。他并不知他派回的部下遇到山匪被杀了,是以别人以为他消失了。关于他消失的猜测有许多:被灭口、被劫掠,也有人说被太子的人带回了京城。幸而谷翦对那些传言始终不信,并派人在林间巡回,终于发现他留下的记号,也幸而白栖岭驿站的人几经生死,把信送到。
谷为先随那二人在密林之中穿梭,他们时而停下辨天象,时而继续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