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栖岭这狗杂碎的,让我给他当小鬼呢。花儿这才反应过来,他大抵是认定她逃不出他的掌控,索性利用起了她。
她体力弱,但借了爬犁的力,干活十分麻利,掌事的看她肯吃苦,就嘱咐阿虺:“下次还带她来,这小丫头挺讨喜。”
花儿听到掌事的夸她喜笑颜开,凑到掌事的面前说道:“我看您那缺个记账的,我有个姐姐倒是一把好笔头,一天二十五文,您用不用?”从前的记账先生一天三十文,花儿是知晓的,故意少说五文,想给衔蝉讨个活计。掌柜的哦?一声,随即板着脸端起了架子:“先让我看一番。”
“妥嘞!”
照夜闻言在一边给飞奴使眼色:“看见没?花儿妹妹真是聪慧,许多时候比咱们管用。咱们几个在码头辛苦半日,对那记账的事都未发觉。”
“那是,花儿妹妹眼观六路,不然也活不到今天。”
“那你昨晚还想放火烧白府救她?若不是我拉着你,今日咱们恐怕都被白二爷杀了。”照夜道:“这世道如此之乱,无论碰上什么事,都要先思量后果。”
“知道了。”飞奴回道。
花儿请打牙祭,是头一遭。切肉的时候大家都放不开手脚,只比了一小块。花儿在一旁嗤道:“想来哥哥们是瞧不起我了,觉得我日后赚不来银子了?尽管切!”
最终切了一大块肉,手中提着,欢天喜地回了家。孙婆喝过药正靠在床头歇息,一场大雪过后日子愈发地冷,老人家的咳疾严重了。花儿坐在孙婆床前握着她的手,将手心贴在她脸上,鼓起腮帮子逗孙婆玩,老人家睁开眼看着她笑了。
“阿婆,您今冬的药不必担忧了。孙女谋了个好差事,不仅您的药不断,这个年也让您过好,吃顿肉馅饺子,吃几块甜点心。等阿公回来您记得跟阿公夸我,这样阿公就放心了,不会再走了。”
孙婆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头,二人亲近好半晌,花儿才跑出去看肉锅。他们想不起上一次炖肉是什么时候了,此刻几个人围着那铁锅,鼻翼动着闻里头散发的肉味。阿宋开心地喊:“真香!”
“多炖会儿,炖软烂些,那肉汤用来泡馍。”花儿叹口气:“若是有白面就好了,擀面条,佐肉汤,那滋味别提多好了。昨晚我在白府撒泼打滚装疯卖傻讨了口吃食,端上来的就是一碗肉汤面。我吃饱了,今日你们多吃些。”
“白二爷没为难你?”飞奴问她。花儿原本想说白栖岭吓唬她要掐死她的事,又怕大家担忧,就摇头。
她有点心不在焉,把今日在码头上听到看到的都在头脑中过一遍,琢磨着挑一些得空去白府换些银钱来。狗腿子就狗腿子,能多赚几文就多赚几文。
那头白栖岭已然风风光光出门,去了西市,弃车换马,招摇过市。前后十几匹马,马上坐着的个个魁梧,鞭子抽出脆响,所见之人无不捂着耳朵猫向墙角。
白栖岭坐于马上,一双鹰眼含嗤带笑,旁人冻得瑟瑟缩缩,他倒好,嫌这天气不够冷似的,偶尔让马跑起来,呼呼带风。
一路张扬至茶肆,也不下马,只是要其余的马在茶肆面前嘶鸣,直至宋掌柜捂着缺了一根手指的手颠跑出来迎,手牵住他马绳,他才慢悠悠下了马。
这才过了一日,宋掌柜就变了个人。从前在燕琢城名号响当当的人,被白栖岭切了根手指,软了。
白栖岭走进茶肆,说书先生不说书了,倒茶的手停了,喝茶的人看着他,想看他究竟要唱哪出。他呢,指着身后账房先生抱的那摞厚账本,慢吞吞一句:“对账。”
账房先生闻言坐于桌前,噼里啪啦打起了算盘,一边算账一边喊账,惹得路人皆知。
外头有人慌张跑来,大喊:“霍灵山来人啦!杀人啦!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