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失眠了整整两周了,
第四季度盈利不达预期,会议上有多个令人苦恼的问题,家中又要离婚,涉及股权分割和财产问题,公事
() 家事叠在一起,额头一凸一凸的胀痛,胃也不太舒服。
江知意抬手看表,已经到了9点多,他没吃晚饭,却毫无食欲,正想着打开电脑继续处理公务,却忽然看见了短信。
闻弦:“在忙吗?”
闻弦:“你九点开完会?我九点过去找你。”
江知意的手指悬停在回复键上,半响没动静。
他略略自嘲的勾起唇角。
闻弦从未来过公司,更从未在工作时间找过他,现在忽然寻过来,只可能是为了一件事。
离婚。
离婚协议就压在江知意的笔记本电脑下,离婚二字醒目清晰。
江知意与闻弦协定,在三周年纪念日后离婚,还有两个礼拜,可就是这两个礼拜,闻弦都等不及了。
江知意移开手指,作势装作没看见,不想回复,可他顿了又顿,最终还是苦笑一声,敲击道:“好。”
走到了这一步,拖延除了让闻弦更加厌恶他,没有意义。
好字发出去后,江知意无心办公,他将那协议抽出来放在面前,定定看了许久。
闻弦过来需要半个小时,这份名存实亡的婚姻,还剩下半个小时。
可就在江知意出神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袁助理探身:“沈总,闻先生在休息室等候了,要让他进来吗?”
“……”
如此的迫不及待,连半个小时的余裕都不留下。
江知意垂下眸子:“嗯,让他进来吧。”
过了几分钟,鞋跟叩击地面的声音响起,闻弦轻轻敲门,而后推门而入,看见江知意的瞬间,他不由恍了恍。
这是他年轻时候的爱人。
闻弦曾与他相携走过半生,看着爱人的鬓角染上银丝,而面前这个正当年华,若不是过于瘦削,便是他记忆里最美好的模样。
后世那个养着养着长了些肉,手感抱起来极好,这个却明显还没有被好好养过,气质生冷的很,浑身都是竖起的尖刺。
可只要闻弦伸手一碰,尖刺便瑟缩着收起来,生怕刺着了他。
闻弦看着江知意,的目光不自觉的温和下来。
江知意没有抬头,也看不见闻弦的目光。
他垂眸整理着文件,刻意将离婚协议压在了下面,江知意也不知道为何要做这些徒劳的事情,他只是这样动作,不时敲击两下键盘,似乎非常忙碌,没有时间分给闻弦,只冷肃道:“有事情吗?如果不是必须今天谈的事情,我很忙,可以明天……”
“你是不是没有吃晚饭。”几乎是同一时刻,闻弦出声。
他在心底啧了一声,本来就已经不太健康了,还作息颠倒,不好好吃饭。
江知意动作一顿。
闻弦拉开椅子,在江知意对面坐下,从他手中抽出了饱受摧残的文件,余光看见偌大的离婚协议,便顺手拉开抽屉,不由分说的将文件丢了进去,啪的关死了,笑道:“想请……沈总吃晚饭,有这个
荣幸吗?”
他收住“小江总”,临时改成了沈总,明明是疏远客套的称呼,可闻弦语带三分笑意,将这两字念的千回百转,江知意心头一跳,便抬了眼。
直直撞入闻弦的眼眸。
闻弦长相偏酷,可眸子笑起来的时候自带了三分情意,撑得上潋滟多情,此时定定的看着江知意,仿佛他不是来谈离婚的,而是在邮轮或旅行中偶遇,一见钟情,邀请合心意的男伴共进晚餐。
江知意:“……”
他想,这是什么意思呢?
他们没有一见钟情,他们早生龃龉,他也不是闻弦和心意的男伴。
明明费尽心思争取到了离婚,签字的时候毫不留恋,那样的落拓洒脱,却在离婚的档口邀请他吃饭?
江知意继续整理文件:“不用了,倘若你觉得股权分割不合理……”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闻弦想要再谈谈。
但是闻弦已经将手机推到了他面前:“都是不错的餐厅,挑一个你喜欢的吧?不吃晚饭可不好,容易得胃病的。”
江知意心中发笑,心道胃病又如何,都要离婚了,闻弦又何必在乎这些?
但对方言辞温和,面带担忧,就仿佛真的在关心他的身体似的。
恍惚间,江知意想:“为了股权,他愿意做到这种地步?”
离约定的离婚日还有两周,股权分割也还有两周,这两周若是将江知意哄开心了,或许闻弦能拿到更多。
闻弦不在乎股权,这点江知意心知肚明,否则不会非要离婚,但现在除了这个理由,他找不到其他理由。
三年都过来了,难道短短一日内,闻弦还能平白对他生出几分爱意吗?
灵魂悬于高处,漠然的注视着这出闹剧,但身体却先一步屈服,从闻弦手中接过了手机。
江知意想,罢了,就算是为了股权,最后的两个礼拜,若是闻弦能演出温柔爱意,他享受享受又如何?
于是,江知意随手指了个餐厅:“这家吧。”
闻弦一看,一家粤式茶点,偏鲜香清淡,刚好适合没吃晚饭的胃,于是抬手抽回手机:“好,我看看定位。”
江知意的视线落在他的手指间,呼吸便是一错。
闻弦的无名指,赫然带着他们的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