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听了赵钰的猜测后反而道:“但南安世子应当是真心希望南安郡王活着回去的。虽说他们父子间可能没有太多温情,可南安郡王一向严厉,南安世子也早就习惯了郡王的管辖。就算想要独掌大权,没有郡王在一旁坐镇,他也是心虚的。”
他从小摸爬滚打,也算是见多识广。再加上在军中时兄弟间可谓无话不谈,有不少战友都有这样的困扰。既厌恶父亲的管辖 ,可一旦离开父亲又心神不宁无法自主。
这也是大乾无数家庭的缩影,父亲在家中就象征着无人敢挑战的权威。直到多年以后他们的父亲去世,他们才能真正成长为一个男人,随即又仿照父亲的模样对待自己的儿女,成为一家中说一不二的存在。
赵钰闻言一愣,但他知晓柳安并非无的放矢之人,便虚心请教道:“此话怎讲?”
他虽也有生父,但碍于母后和他奇特的身世,父皇少有与他亲近的时候。天家父子之间的规矩比寻常人家还要更大,他反而只将自己放在臣子的位置上,从未感受过父子温情。
后来虽然从深宫出去,能见到普通人家的父子间如何相处,但他作为太子,即便是他的好友也不会将父子家事告诉他。
是以他从未将父子亲情放在眼中,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益,历史上父子兄弟相残的事难道还少了吗?
柳安见赵钰这般说,整理下思绪便道:“他们父子间要说有什么亲情恐怕是说笑,只是南安郡王在时常常为王府大业筹谋,只怕世子面上不显,心中却也依赖。如今剩下世子一人思虑,倒是有可能瞻前顾后下什么也做不成。”
赵钰有些明白过来,确认道:“你的意思是世子已经习惯父亲为他打点筹谋,即便没什么父子亲情,敬畏其父的威严?”
柳安点点头,笑道:“这才是常事。弑父杀君的事多少年才有一次,民间多得是家中全由父亲做主,即便是父亲年老再也打不动孩子,孩子在他面前照样缩头耷脑的。”
他想到这也不由想到贾家那位政老爷,都是一样教出来的,怎么贾元春就和贾宝玉的性子全然不同呢。
听说那贾宝玉如今在家被他父亲教着读书,每日见了父亲就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学识也不如其姐。原还能混在女孩儿堆里快活度日,如今他姐姐妹妹都出去读书,家里只剩他一个,可不就显得扎眼了。
倒是他那块儿通灵宝玉...柳安想了想,还是将这件事重提,给赵钰提个醒。
赵钰先前听了柳安的话正在细细思索,若南安世子果真如此想,那南安郡主的想法就值得商榷了。不过这些日子南安郡主也没少给他们提供消息,是以赵钰心里虽还防范着,但并未十分警惕。
毕竟南安郡王都要把这位金尊玉贵的郡主卖到番邦了,郡主肯认这个父亲才有鬼。
正思索间,就听柳安道:“说来倒也有现成的例子,先荣国府贾家你可还记得?”
赵钰回过神,笑道:“当然记得,不就是贾琏贾元春那家吗?”
柳安缓缓道:“贾司丞的父亲贾政膝下有三子,他的长子就是长年累月被他逼着念书考功名累死的。也正因此,现下他压着二子贾宝玉念书,他的母亲妻子都颇为不满,久而久之贾政也只能松懈了二子的功课。”
若非有贾珠的事在先,即便贾母王夫人是贾宝玉的祖母亲娘也不能阻止贾政教育儿子的。可事情就是这般凑巧,长子被逼死了,贾政再有天大的本事面对淘气的儿子也不好使出来。
柳安又道:“便是如此,这贾宝玉面对其父也是战栗不已,每日宁肯绕远道也不愿到其父的书房前走一圈。他祖母溺爱他,其中又有个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