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难分难舍。
这扭曲的源头甚至是荒诞又可笑的。
“大家都有家人,只有我什么也没有。”
即使松田阵平的父亲在被诬陷后自毁了后半生,但有松田丈太郎在的地方就是松田阵平可以回的家,他依旧可以在与自己的父亲争吵并摔门而出后的某一天,重新回去那里。
但晓美秋也不同。
他没有家,从出生起就没有过,自然没有可以称得上是“能回去的”地方。
家人、家,是晓美秋也极度渴望的存在,只要能得到这一方归处,他愿意将所有属于自己的筹码都摆上博弈桌。
所以,他始终无法理解诸伏景光在失去美满的家庭后能够保持稳定的自我,他没有表现出绝望,也并不失望,即使在夜晚被噩梦缠身也没有惶惶终日,始终沐浴在阳光下,站立时的背部挺出令人羡慕的弧度。
光是设想去玩这么一场得到家人又失去的游戏,晓美秋也就觉得自己快要恨到发疯,他真的很想问诸伏景光——为什么你不发疯?
是因为诸伏高明,你那稳重可靠的兄长吗?
是因为降谷零,你那同甘共苦的挚友吗?
是因为想要成为警察,你那越过普通的高尚理想吗?
——好奇。
和信赖的同伴一同抽丝剥茧,在猝不及防间揪出了困扰自己十五年的真凶,诸伏景光现在会想些什么的?是父母早已变得模糊的脸,还是兄长严厉的劝告?是伙伴担忧的话语,还是血亲临死前的惨叫?是充斥于心的浩然正气,还是恨不得杀之后快的恨意?
——好奇。
晓美秋也自己也很清楚,仗着手握技术去侵犯他人的隐私是非常差劲的行为,私下翻遍诸伏景光的人生这件事若是被本人知道,恐怕他们好不容易粘合在一起的关系会立刻破裂——但他已经无法收手、甚至在过程中亦从未想过要收手,回忆起最开始时只是想要了解诸伏景光的自己,就算是晓美秋也本人也会露出讽刺的笑容。
长野惨案的事发始末、出警记录、在案供述文本、后续人员去向,他恐怕比患过失忆症的当事人要更加清楚;外守有里、山村操,大和敢助、上原由衣,那些被记得的、被遗忘的、变的陌生的人,反而是局外人将他们的脸和姓名牢牢匹配在了一起。
从大学时期伸出援手的一面之交、到警校时期的数次生死相托,恐怕温柔良善的诸伏景光从未想过,他能有福气拥有这么一个同期。
唯一真切困扰到晓美秋也的只有那桩惨案没有结局,当然了,因为十五年过去,凶手仍未伏法,而如今,能够熟读且背诵“诸伏景光的一生”的晓美秋也感到自己已然摸到了真相的边缘,想起那个因为急性盲肠炎及并发症的发作而死在诸伏景光父亲名下班级的,名为外守有里的小女孩——外守有里,如果他收束情报网所得出的推测没有出错,那么毋庸置疑,她是那块连接着过去与现在的拼图,是造就了那场惨剧的源头。
虽然外守一的动机中仍有说不通的地方,不过……对他而言,这件事其实并不是很重要,毕竟晓美秋也其实只是想知道,若是诸伏景光发现深爱他的父母被残忍杀害这件事和儿时的玩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