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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chapter 31

北城路两旁的柏树开始抽新芽, 冻土上的那一层坚硬的冰霜满满融化,露出整齐的绿色芽尖。

天色从铅灰转变成了像兑了水的群青,氤氲在北城的上空。

空气里还是残留了冬季的冷意, 从路上的人都还穿着羽绒服就能看得出来。

北城的话,离夏季还远着呢。

周时轲手里拿了一件浅杏色的毛衣, 边走边往头上套, 后边跟了三条狗,下了楼,他洗了手伸手越过周时旬的肩膀拿了一片吐司,“二哥, 抹蓝莓。”

“......”

周时旬接过吐司, 抹上均匀的蓝莓酱之后递了回去, 周时轲拖开一把椅子坐下, “姐姐呢?”

“她今天休息,下午她要去球场打高尔夫, 你去不去?”周时旬说完,给对面的杨萧抛了一个媚眼,“我和杨萧就不去了, 我俩公司有事儿。”

周时轲点头,“去啊,我去,我把狗也带上。”

周时旬无语了,“你能别走哪儿都把这仨带着吗?上回跟爸出去打球, 球打出去,哎, 都不带进洞的, 直接进这仨嘴里。“

“可是把它们放在家里, 我实在是不忍心,”周时轲把面包塞进嘴里,伸手捏了捏阿周的耳朵,“你说是不是?”

阿周仰着脖子,“呜。”

周时旬,“你呜个屁。”

周时旬吃完早餐和杨萧去公司,在门口换鞋的时候,他看着躺在沙发上和阿周它们玩球的周时轲,心里放松了不少。

周三还是那个周三,他没变,周时旬就知道他能走出来。

想到去年秋天在江城将周时轲接回来时,对方失魂落魄,狼狈不堪的模样,再看看现在,周时轲好像回到了离开北城之前时候的样子。

小时跑过来一口叼走了周时旬的鞋子,打断了正沉浸在伤感回忆中的周时旬。

“!”

“周时轲你他妈什么时候能找点事儿做?”

周时轲懒懒地瞥一眼过去,小时将鞋子还给了周时旬,他说,“我怎么没做事儿了?”

周时旬懒得和他说,拽着杨萧走了。

客厅里没了人,洛露和周吉庆去外婆家里了,就留他们三个和几个阿姨在家里,寂静的客厅里,三只狗追着球跑来跑去,周时轲将球丢出去,它们又捡回来。

就是扔最后一下的时候,没注意准头,丢在了周时旬昨天刚买回来的一幅油画上面,是一个大学生画的,用画框装裱好了送来的。

小时比较文静,看见球扔的地方不对就停下了。

阿周和颗颗两只的眼神顿时变成了“丢粪坑里我他妈也要干它”,两条狗齐头并进,四蹄腾飞,一头撞在了画上,三米长一米宽的巨幅油画慢慢悠悠倒了下来,玻璃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周时轲愣住。

颗颗见状不对,也停下了。

阿周闷头在玻璃里猛刨,刨出了球,用嘴含住准备回头找周时轲要奖励的时候,看见主人脸色不太对,嘴里的球掉在了地上。

客厅迎来了漫长的寂静的诡异的几秒钟。

周时轲踩着拖鞋,拿着扫把,小心翼翼地从一堆玻璃里将画拎出来,铺到了餐桌上。

“怎么说呢?”周时轲皱着眉,“我这肯定是要挨揍了。”

真打起来,周时轲打不过周时旬,周时旬大学时候在地底下打拳。

两个阿姨听见动静跑过来,也被客厅里的一地狼藉吓了一跳,周时轲扭头,笑了笑,说道:“阿周干的,今晚吃它怎么样?”

阿周扯着脖子嗷呜了一声。

等他打扫完,周时萱也醒了,她早餐只喝咖啡,她接过阿姨递过来的咖啡,慢悠悠走到餐桌前,看着没什么大问题的油画,点点头,“手脚挺麻利的,晚上应该能少挨两拳头。”

周时轲凑过去,小声叫了一声“姐姐”。

“叫我没用,这画又不是我的,”她说完,瞥了在一旁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男生,“拿我手机,去给张秘书打个电话,让她叫人来弄。”

周时轲立马应了,“收到!谢谢姐姐!”

周时萱坐在沙发上看今天的新闻,这种时候,不管是周时旬还是其他人,都不会过来打断她。

但是,

周时轲从背后楼梯上哒哒哒跑下来,举着手机,“是这个吗?”

周时萱嗯了一声,“一边去打,别烦我。”

周时轲到那边去打电话了,那边回应得很快,说马上让人过来,他挂了电话,在屏幕熄灭之前,他不小心看见了公司管理群里新发过来的文件。

没点开,便只看见了文件名。

是关于和傅氏合作的文件,周时轲的手微微紧了紧。

他把手机还给了周时萱,正要回自己房间好让周时萱安静看新闻的时候,周时萱让他坐下,她有话要说。

“你回家也有半年了,之后想做什么,想好了吗?”周时萱不是催促,她倒宁愿周时轲一直这么没心没肺的玩儿,只不过他以前喜欢唱歌,这半年也一直没听他提过,她有些担心而已。

“想好了,”周时轲点头,“唱歌。”

周时萱眼里带着笑,“还去江城吗?”

周时轲飞快摇头,“不去了。”

“就是嘛,”周时萱懒懒地笑,含着揶揄和打趣,“不给自家挣钱挣流量,跑去给别人家打工,脑子呢?”

周时轲也笑,他此刻的笑是真心实意的,觉得当初的自己很可笑,放着前途什么都不要,拿傅斯冕对他施舍的那点好孤注一掷留在江城,最后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所以他觉得好笑,真的很好笑。

身在局中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行为不仅可以感天动地,还能够感动傅斯冕,等脱离出来,你便会无比清醒地去审视当初的自己。

每一秒回过头去看上一秒的自己,都会收获不同的感悟,换成年,也是如此。

但是他一点都不感谢傅斯冕,他从不感谢任何给予他痛苦的人,不报复,便已经是很客气了。

-

杨上臣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戴着毛线手套,他头发在新年的时候被他爹铲成了寸头,包裹着整只耳朵的纹身藏不住了,因此挨了顿毒打。

他的车停在周家门口,望着守在门口的三只狗,他丢了个石子过去,“看个屁。”

“再咬老子屁股,我把你牙掰了,上回是谁咬的来着?你们怎么一个样,周三也能认得出来?”杨上臣在门口等周时轲和周时萱,他不进去,一是因为狗,二是因为周时萱。

他连自己爹不怕,唯独怕周家姐姐。

周时萱的车是司机开,很低调的商务车,车窗下来,露出周时萱冷淡的脸,杨上臣见车停在自己面前,立马站了起来。

“大姐姐好。”他恨不得再敬个礼。

周时萱点了点头,“你和周时轲在后面来。”

“好的,没问题。”杨上臣开心死了,不用和周时萱坐一辆车。

在周时萱走后不久,周时轲才开着车出来,他开了辆机车,哑光黑色的车身,偏复古造型,没他以前玩的车那么有攻击性,是他妈给他送的新年礼物,后边车标告诉众人,它很贵,很他妈贵。

不过这车车速比不过赛车级别的,外观好看,像浪荡的公子哥,慢慢悠悠,还带着点儿目中无人的傲慢。

就是不能带人。

杨上臣对此表示非常之遗憾,不然他还能跳上去坐坐。

周时轲把墨镜把头发上掀,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挑眉,“走啊。”

杨上臣跳上自己的车,打燃了火,等着油热一会儿,“你的狗呢,你的狗怎么去?”

周时轲指了指自己的腰,“栓着呢。”

杨上臣:“......”

他往周时轲的车后看,三只狗脖子上挂着绳子,整整齐齐地蹲在后面,时刻准备开始跑。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开车速这么慢的车?”周时轲将墨镜拨下来丢到了杨上臣的车里,戴上头盔,露出来的眼睛闪烁着自在桀骜的光点,他按下镜片,松了离合,“走啦。”

阿周顿时冲出去,它跑在周时轲的右边,另外两只跟在左边,跑得飞快,杨上臣在后边看得目瞪口呆,过了会儿,他感叹,“哪儿都变了,缺德这一点,没变。”

他很快赶上了周时轲,像一道闪电一样从周时轲旁边划过去,将路上的叶子扫得胡乱飞腾。

周时轲眼神都没给一个,慢慢腾腾地带着狗在后边晃。

到达球场的时候,周时萱的秘书说周总有生意要谈,让他们一边玩去。

杨上臣咂舌,“大姐姐都不休息的啊?”

周时轲后到,觉得跟杨上臣两个人玩儿太没意思了,杨上臣又立马叫了几个人,正好过完年都还在家里,说一会儿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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