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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闻昭非扫过来一个警告的目光看赵冬心,赵冬心立刻摆手讨饶。闻昭非完全有本事一句话,让他重新成为众人话题的中心。

时间快到10时,简帛主动道:“年纪大了,坐不住了,我和庞胜回去睡觉,不和你们年轻人一起守夜了。”

简帛今晚也相当高兴,和年轻人聊聊天,他感觉自己的思维也活过来了。但他们住得这么近,多的是聚到一起说话的机会。他和庞胜也没必要在闻家留宿,闻家和赵信衡一家已经答应明儿中午来他家里一起吃饭。

送走简帛后,闻昭非和闻向青也送闻鹤城去洗漱休息,闻鹤城的年纪同样不允许熬夜。

闻昭非看向客厅沙发还缠着寇君君撒娇的林琅,不确定他能不能哄林琅回去休息。

赵冬心正在边上哄林琅喊他叫哥哥,“你看,我和昭非都是互相喊名字的,咱们能不能自己算自己的,你喊我声哥哥听听?”

林琅喊他冬心弟弟的模样格外有趣,但他更想听林琅直接喊他叫哥哥。寇君君和林琅亲如母女,林琅可不就是他妹妹了嘛。

林琅歪头打量两眼赵冬心,才把人认出来,“你是照片里的冬心弟弟啊,你回京城来了,我和三哥都好开心呀。”

其实是喝醉了的林琅对赵冬心的印象,还停留在东郊大院里闻昭非认出人时的模样,此时看着赵冬心终于将他和看过的照片里对上。

“冬心弟弟,师母老师和三哥都好想你。”

寇君君被林琅说得眼眶微微发热,但她这个年纪已经不好如此直白地告诉赵冬心,她有多想他了。

赵冬心扬起笑脸认真回应道,“我也很想他们。”

寇君君又摸摸林琅微微热的脸颊,这才发现林琅似乎是喝醉了。

“师母,”林琅蹭蹭寇君君的手心,软软地喊人撒娇,“师母,佩佩好喜欢你,我们明天继续穿同款出门拜年,好吗?”

“好,师母答应你,师母也喜欢佩佩,”寇君君笑着点点头,再对已经走来的闻昭非招招手。

“三哥,”林琅看到闻昭非很自觉就黏过来了,“抱抱。”

过于亢奋的一天到现在,林琅的身体先她的感知感觉到疲惫了,到了闻昭非身边,很自然就要抱抱要休息了。

闻昭非也不再矜持或克制自己,他将林琅抱住,语气温柔地询问,“渴了没有,要不要喝水?”

“不要,”林琅应话后,再偏头朝闻昭非弯眸笑,看起来又乖巧又可人。

“妹妹,妹妹,快叫一声哥哥,”赵冬心自然也发现林琅可能是喝醉了,此时不哄林琅喊他叫哥,把名分定下来,醒来后再哄怕是更难了。

“嗯?”林琅在闻昭非怀里歪了歪头,眨巴眨巴眼睛看去赵冬心,摇摇头,“佩佩没有哥哥,佩佩只有姥姥……和姥爷。”

赵冬心喊林琅叫妹妹,她才是这个反应,她从心底里唯一认可的血缘亲人只有她的姥姥和这个世界的姥爷姥姥。

“啊,抱歉,”赵冬心没想到会勾起林琅对逝去亲人的思念,神情稍有无措,又求助地看去寇君君,再对闻昭非歉意地笑了笑。

林琅阐述的只是她认为的事情,她醉酒后爱撒娇外,其实思维依旧清晰,让她解几道数学大题也完全没问题。

赵冬心连哄带骗想让林琅喊他叫哥哥是不太可行的。

闻昭非揉揉林琅的头发,他看向寇君君和赵冬心,“师母,冬心,我先带佩佩回房,你们也早些休息。”

“我还不想睡觉,”林琅摇摇头,转过身朝寇君君撒娇道:“师母贴贴。”

寇君君哪里能拒绝得了,她抱住林琅贴贴脸颊,再揉揉她的头发哄道:“明儿不是要一起出门拜年吗,听师母的,和你三哥去睡觉吧,乖。”

“好,师母晚安,”林琅立刻乖乖应话了,再贴贴寇君君她看去赵冬心道:“冬心弟弟晚安。”

“晚安,”赵冬心暂时放弃哄林琅喊他叫哥哥了。

林琅又看去那边拉着闻向青讨论未来教育方向的赵信衡二人,“老师晚安,二哥晚安。”

赵信衡和闻向青看过来,脸上都是透着少许宠溺的笑。

“佩佩晚安,”赵信衡笑呵呵地应了,他其实也喝醉了,但撑过睡意后,人也变得格外亢奋话多起来。

闻昭非抱走林琅后,寇君君和赵冬心也将赵信衡拉回房间去洗漱休息。

夜里到11点半到12点时,周边从四面八方持续传来鞭炮声和礼炮声,闻昭非确定林琅不会被吵醒后,他也起来拿着鞭炮到铁门外放了。

被鞭炮声吵醒的杨婶泡了红糖水端来客厅再回房去睡,赵冬心也在客厅沙发边坐着。

闻昭非喝着红糖水,也坐过来,询问道:“被吵醒睡不着吗?”

“有一点儿,”赵冬心点点头,脸上笑容散去少许,他少许迟疑地道:“有一份……不是礼物的礼物不知道要不要现在给你……”

闻昭非替赵冬心做了决定,“给吧。”

赵冬心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封信递给闻昭非,“这是原件,你和爷爷作为受害者家属可以允许看,之后我要带回局里。”

赵冬心递给闻昭非的是当年那封举报信原件。

闻昭非回京城来这么长时间,自然尝试去找宋三鸣告诉他的档案管理员赖荣金,但得到的消息是赖荣金在四年前冬天意外去世了。

宋三鸣告诉他赖荣金手里可能有举报信原件时,赖荣金就已经不再人世,他的妻儿倒还活着,但已经回冀北的娘家去了。

闻昭非下乡五年半时间,其中只回过一次京城,他想对赖荣金的死提出质疑或调查都太难了,只能寄希望于警方在后续在对季靳亦和曹美英的调查里能找到关联,重新确认赖荣金的死是意外,还是谋杀。

但现在赵冬心将原件举报信带回来给他了,闻昭非没有全部看完,他看向赵冬心低声道:“你跟我来书房。”

俩人换到书房里,闻昭非从书房锁起柜子里取出他从农场

带回的宋三鸣手写翻版举报信,将它交给赵冬心,再仔细说明了他获取这封举报信的过程,又继续说了他回京城找赖荣金却发现人死去多年的经过。

赵冬心全程都是安静听着闻昭非讲述,他也是才知道闻昭非下乡去东北农场不只是因为他父母在那儿,还和这件事情有关。

闻昭非说完又沉吟片刻,他问道:“方便告诉我你是怎么拿到它的吗?

“丁前交出来的,在我们带走他前,他还打算拿这封信去勒索聂雪呢。呵,我们重新调查赖荣金的死和宋三鸣的事故意外,”赵冬心所说的丁前曾是曹美英的情.人,宋三鸣在职期间的副手和好友。

阮琇玉被带走三天人就不行了,丁前就是罪魁祸首之一。

闻昭非收起宋三鸣的手写信,又将赵冬心给他的原件抄录一遍,两封信件的内容像了七成,但真实原件里暴露的信息更多。

阮琇玉被带走去,还一起被搜走了诸多价值不菲地嫁妆首饰,现在那些东西还不知落在哪些人手里,而这只能更说明写举报信的人就是自己人。

闻昭非将原件还给赵冬心,再将两封信锁回柜子里,他看向赵冬心点点头,“谢了。我们先过好这个年。”

赵冬心点点头,“好,听你的。”

他们从书房里出来,在二楼楼梯口分开各自回房。

闻昭非回房后进卫生间洗了手,再躺回林琅身侧,将人拥进怀里,没多久也睡着了。

——

新年第一天起来,林琅陆续收到了最多的红包,金额从五十块到十块不等。

大年初三,林琅跟着寇君君赵信衡回赵家老宅周边拜年,又陆续收到许多小额红包。

林琅和简帛刚同机械厂谈成几桩合作,到今年年底,她就是能买得起汽车的人了,但林琅还是能乐滋滋地坐在房间地毯上数红包里的几毛几毛的钱。

“我找爷爷谈点事情,你数完要记得洗手,”闻昭非感觉林琅数钱的模样尤其可爱,但他有洁癖,又是医生,本能觉得钱上的病菌比较多。

“好,”林琅应一声,又拿出记账本来记上今日地红包收入和她发出去的红包钱,总体而言,其实是她亏了,但拜年就是这样的乐趣。

在闻昭非进卫生间洗了脸洗了手再出来时,林琅已经从地毯坐起来,“我去洗手,你等等我。”

闻昭非迟疑了一下就点头,“好。”

林琅洗脸洗手再抹上面脂出来,她牵住闻昭非的手,低声道:“我陪着你和爷爷。”

闻昭非认为自己没怎么暴露,但在林琅这里,他的犹豫、纠结和不忍都能叫她清楚明白地感知到,她的陪伴其实和缓不了多少,但她依旧想陪着他们。

林琅和闻昭非从二楼下来,进到书房里,闻鹤城正在整理教案。

清大和京大都将从初七开始迎接从全国各地到来的新生,因为一些地区路途遥远的关系,这个迎新报名时间会持续一个月。

提早入校的学生们自然也不能虚度时

光,闻鹤城已经有十来年没再上过大学讲堂了,总能找到教案上需要再完善的地方。

闻鹤城抬眸看来,笑着招手,“佩佩昭非回来了,你们周爷爷今儿身体怎样了?”

闻昭非牵着林琅走来坐到闻鹤城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他点点头道:“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周爷爷说过些天就来找您喝茶。”

林琅也跟着点头,和闻鹤城分享起来,“周爷爷还给我红包了。老师师母带我到赵家邻居走一圈,我又收到好多红包。”

“老师师母和冬心弟弟还要去看几个长辈,我和三哥就坐简爷爷的车先回来了。”简帛也在今天抽出时间,特意去看周老和给周老送机械厂紧急定制出来给他的轮椅。

电动轮椅还卡在现阶段地电池容量有限,以及充电不方便的问题上,但林琅和简帛给周老量身定做的轮椅,在便捷性和操作性都要好于医院和市面上正在用的那些。

闻鹤城点点头,又问道:“来练字吗?”

闻昭非摇了摇头,“我要和您谈点儿事情。”

林琅将一起带进书房的药和水拿给闻鹤城,“您先吃完,再听三哥和您说。”

闻鹤城有些疑惑不解,但还是听话地把药吃了,把水喝光,闻昭非走去锁起柜子里将两封信件拿出来。

林琅拉着闻鹤城换到书房窗前茶几的位置坐下,闻昭非走来坐到闻鹤城的左手边来。

对上林琅透着少许紧张的目光,闻昭非轻轻一点头,开口说明。

“五年前,我收到老师师母给我的信,说简爷爷在农场边上的红石场里看到宋三鸣了。我调查过,宋三鸣在对待奶奶的事情上,态度和做法都不符合他以往的作风,我不认为他是主谋,也不认为奶奶的死意外更多,我想找他当面询问。”

闻昭非详细讲述他从实习医院出来后选择下乡到农场的全经过,不仅是因为赵信衡寇君君在农场,还有这个不好和闻鹤城说,但必须要去的理由。

“……三年前的七月,红石场医生陶老探亲请假,我去红石场替班两个月。这是宋三鸣根据记忆手写和签字确认后的举报信,这封是……除夕那天晚上,冬心交给我看过原件后,我手抄下来的。”

闻昭非这才将两份没有署名邮戳的信封交给闻鹤城,等闻鹤城看完,闻昭非又继续说了,他从宋三鸣以及宋云龄那里知道关于聂雪和曹美英等人的往来。

闻鹤城前年来农场就有听说过沈晖被抓到红石场的事情,但他并不知道沈晖也是聂雪安排来的,此时闻昭非也全部告诉他。

“冬心那里还在继续根据笔迹找写信的人,但这些已经足够我们确定举报事件的主谋之一就是聂雪。”

闻昭非握住闻鹤城控制不住轻轻颤动的手,“最迟就到这个春节,所有相关人都会被抓起来调查。”

那个时候,他不说,闻鹤城也可能知道。

没有心理准备,没有提前吃药,也没有至亲之人陪伴在侧,闻鹤城所要承受的打击更大更重,带去给身体的影响更无

法估量。()

闻鹤城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震惊只是一部分,更多是震怒和持续上涌的恨意,“我、我要让他们……”他要让聂雪和包庇聂雪的诸多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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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想做的,就是我和老师、冬心想做的,您要陪我们一起看着他们伏法、接受国家和律法的审判。”

“我等着,我一定要等着……”闻鹤城努力地深呼吸起来,又再捂住脸,泪水很快就从掌心缝儿里滴落,“阿玉,阿玉……”

闻鹤城后悔莫及,当年他没有同阮琇玉一起坚决反对聂雪进门,没有早点儿下定决心让闻明轩一家子彻底远离他们的生活。

林琅看闻鹤城如此伤心自责,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但眼下她和闻昭非所能做到的就是陪伴。

大概快半个小时,闻鹤城才从震怒、恨意和自责等过于复杂又浓厚的情绪里脱离出来,让林琅和闻昭非扶他回房躺会儿。

闻鹤城又再吃了药,在药物的影响下渐渐入睡,林琅和闻昭非继续在房间里陪着。

“叩叩叩,”房间门被敲响,杨婶的声音在门外传来,“昭非,佩佩,向海他们来了。”

闻昭非走来将门打开,见杨婶脸上少许忧愁的模样,低声问道:“还有谁?”

“想姝和想楠都一起来了,”杨婶看这从小到大都不消停的姑娘俩一起来了,赶紧上楼来喊闻昭非和林琅,免得她们直接闯上来打扰闻鹤城休息。

“好,我很快下来,”闻昭非点点头,就再将门关上。

闻向海和王爱琴有一个两周岁半的女儿,冬天冷,小女娃出门频繁容易生病,不常一起带来看闻鹤城。

今儿闻鹤城特意让初三复工回来的郭浩开车去接他们过来吃中饭,但来的人里不止有闻向海一家子,还有闻想姝和闻想楠。

林琅和闻昭非从周老家回来,就回房间收拾,随后就下楼来书房找闻鹤城谈事情,并不知道闻鹤城安排车去接闻向海一家子过来的事情。

闻昭非走到床边揉揉林琅的头发,“你陪着爷爷,我下楼看看。”

闻向青今儿也出门去见同学了,楼下不能完全交给杨婶惠婶几人来招待。

林琅看看床上没有睡太安稳的闻鹤城点点头,“嗯,你放心。”

她怎么也是医生的妻子,还在农场卫生所住了三年多,一些急救和用药知识已经掌握,再不行她也能去楼下喊闻昭非上来。

“爷爷比我以为的还要坚强,他醒来大概就好了,你看看书,我很快回来,”闻昭非自然对林琅放心,老爷子的身体比他预料得都要好些。

这个房间里的摆设布局基本维持着阮琇玉长住这里时的风格和习惯,又亮堂又温馨。他相信闻鹤城很快,就能从心底做出真正的取舍和分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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