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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前院后厅那边搞卫生中的李婶走来,探出大半身体和门外的林琅打招呼。

“林同志,来找闻医生吗?下午五点后外科室的病人就不多了,闻医生应该有空,外科室就是前庭枫树正对的那间门。”

昨晚的喜宴保洁大婶李红梅也来了,但没怎么和林琅说上话。主要是林琅看着实在漂亮,和她以前见过的农场女娃们都不同。

现在李红梅是看林琅来了好一会儿没进来,才又开口了。

“婶子好,您忙就好,我不进去的,”林琅走近两步后,微笑回话。

卫生所大院超乎林琅对普通房子的认知,大得出奇,后厅进去的诊疗区往来的病人多也杂,她自觉不适合进去逛来逛去。

林琅看日头透亮,接闻昭非下班外,也想出门走走活动一下。或许天色再黯淡些,她会乖乖待家里等闻昭非回来。

李红梅回林琅一笑,点点头,转身回去继续忙活自己的工作。如她所说,没过多久,后厅转角处,靠闻昭非和方一涛一同出来了。

李红梅朝闻昭非使眼色,闻昭非走近后,她低声说明:“林同志在门外呢,喊她也不进来,不知道找你什么事儿?”

一般来说这个时间门点儿,各家各户的女人们都忙着家里煮晚饭。

林琅瞧着也不像有什么紧要的事儿,却到卫生所前院后厅来,来了也不到外科室找闻昭非,只到这外边等着,李红梅实在摸不着头脑。

“谢谢您,我知道了,”闻昭非和李婶一点头,就加快脚步往后厅门走去。林琅就在后厅外的廊道,正微微抬脸看天边的霞云,傍晚的清风徐徐吹动着她的裙子。

“佩佩,”闻昭非喊人的声音很小。在走近时,闻昭非有一瞬间门感觉林琅像是天外来客,意外闯入了这个世界。

林琅听到声音立刻转过头来,杏眸弯起,脸上漾开笑容,“三哥,你下班了吗?”

“嗯,今天正常下班,”闻昭非嘴角微扬,眸光透出柔和的温度,回林琅一个浅笑,他抬起手又放回去,再低低道,“回家吗?”

“嗯嗯,咱们走吧,”林琅心心念念要来接闻昭非下班,弥补中午的小遗憾、出门走动外,也有点儿想早一点儿看到人。

现在看到人了,林琅心里也高兴了。

闻昭非走到林琅身侧,再转头看向落后他两三步的方一涛和后厅门边露半个身影的李红梅,“回见。李婶再见。”

方一涛迅速收敛起脸上的情绪,和闻昭非点点头,再和林琅道别,“嫂子再见。”

“方同志再见,”林琅微笑着和方一涛道别,再走去半开的后厅门朝李红梅道别,“婶子再见。”

“再见再见,”李红梅回林琅的笑容又真切不少,人不可貌相,她和其他人一样都下意识以为长成闻昭非、林琅这种模样,待人肯定会更高傲冷淡些。

但事实是闻昭非来卫生所两年一直对她很礼貌,有遇见都会打招呼,看她不舒服会主动给她拿药,现在看

来闻昭非的媳妇也是如此。

就这农场周边,她还没见过比林琅、比闻昭非更好看的女娃男娃,那些普通好看的女娃男娃们来卫生所也一贯当她是透明人,很少有主动打招呼或道别的。

林琅和闻昭非走过廊道转角,她才问道,“我来接你,会不会不合适?”

来前林琅以为后厅外没什么人进出,不会那么巧碰到病人或同事们,没想刚到就被保洁大婶李红梅喊住了。

现在她接到闻昭非,却也碰到了闻昭非的同事朋友们了。

“我就今天……唔,这几天来,”林琅试图理智分析自己想见闻昭非的情绪,大多还是因为突然分开不习惯,之后等她习惯了,就不会再做这种黏人的事情了。

“没有不合适,以后来了上我办公室等。按卫生所的规章,五点之后都属于我下班时间门,”闻昭非握住林琅的手腕,再仔细说明。

“卫生所里的外科室是两班倒,早班是上午八点到下午五点,晚班是晚上八点到早上五点结束。”

当然,现实里他们很难下午五点准时下班,一般结束工作都得到六点左右,遇到特殊情况直接加班到半夜也是有的。

闻昭非和林琅细说这些规章制度,是因为他发现林琅行事有自己的准则,哪怕卫生所的一众家属们日常出入前院各科室唠嗑,林琅也不会跟着去做。

原本平静听着的林琅在听到闻昭非下午五点就下班时,眼神亮了亮,但也没有就此说会去找闻昭非。

闻昭非一样不是那种把工作当做儿戏的人,何况是医生这样治病救人需要绝对专注的工作。他没有再劝说,而是说起所里对他早晚班的安排等。

“我平均一周要值两次夜班,一个月休四天,一年十天探亲年假。”

仅一年年假堪堪够闻昭非来回京城的路途时间门,原计划里,他还想攒年假到今年年底凑够一个月,回京城陪老爷子过年。

从小姑闻明玉那里收到林琅姥姥温如归的信属于意外,到小宁村娶了林琅更在意料之外,现在的闻昭非却很感谢这样的意外,不然他这辈子都可能遇不到林琅。

又或许遇到时,林琅已经选择别人成为她的丈夫了。

“那你今天要值夜班吗?”林琅脚步一顿,立刻反应过来闻昭非要值夜班的情况,这意味着一周有两个晚上她要自己一个人睡。

闻昭非轻轻摇头,“明后两天晚上。明天白天我能陪你。”

卫生所的晚班安排基本都是连着上的,这样能一定程度保证所里人一周有连续五天的作息正常。

对女医生女护士的吕菲和谢宛彤,所里格外照顾,一周最多一次夜班,还会同时安排门卫胡爱国夜宿院门边的耳房,以防她们遇到特殊情况,应对不过来。

“我和丽珍姐约了明天下午出门……”林琅说着瞥一眼闻昭非,早知道她就和顾丽珍约到两天后了。

“无妨,我帮忙带楚阳,你们玩得开心点儿。”闻昭非的手从林琅手腕滑到手心,再悄然握紧

他很想多陪陪林琅,但也希望林琅能在卫生所家属院交到朋友,之后他忙起来时,林琅有人陪着说话、玩耍。

林琅点点头,她和顾丽珍最多出门一个下午,她上午还是能在家和闻昭非待一起。

要独自入眠的明晚还未到,林琅不想太早烦恼这个问题。

林琅心里很清楚,这是她作为医生家属必须克服的问题,她不想提出来,让闻昭非为此烦恼。

没走多久,他们就回到西角房里,林琅悻悻发现她接人下班行为确实幼稚得不行,这总共还没五分钟的路呢。

但……千金难买她高兴!

林琅一边悻悻一边自我安慰时,闻昭非已经到小隔间门里手脚麻利地煮晚饭,林琅提前浸泡了大米、洗好了青菜等。

不到半小时,林琅和闻昭非吃上了晚饭,有昨儿中午剩下的红烧五花肉,还有新煮的豆腐汤和炒青菜。

林琅的心情很快就被美食治愈了,小口小口地吃着,眉眼舒展,不时朝闻昭非弯弯眼睛,小表情里俱是不掩饰的欢喜和餍足。

闻昭非无自觉柔和着眉眼,林琅吃他煮的饭很享受,他看林琅吃饭也莫名愉悦。

晚饭后适当休息,闻昭非就先去洗头洗澡,出来没多久,他又到小隔间门洗了药炉,给林琅熬了一碗药汁端出来。

溢满整个宿舍间门的药汁气味儿相当不好闻,这味道自然也好不了。

闻昭非走来将药碗放到桌边,“凉一会儿再喝。”

频频偷瞄过来的林琅小小松一口气,但已经无法像之前那样专注看书了。

“师母说会给我做药丸,我能不能……下星期再开始吃啊,”林琅顶着本职医生闻昭非的目光,把自己的请求说完了。

这药光闻着就比林琅在宁山县街道卫生所开的药还难喝,她自觉目前身体还行,没到必须喝药的时候,不妨等寇君君那里的药丸做好再开始吃。

“早上师母离开前,和杨叔聊了会儿,他们一起重新调整了你的药方。你之前生的病还没好全,吃师母做的药丸前,要先喝一周这药。”

前天晚上,闻昭非带林琅去后院西耳房和老中医杨靖认识时,杨靖就给林琅把过脉,当时他没说什么,就是想等寇君君也给林琅看了,再一起商量。

原本寇君君给林琅开的主调理药方熬出来也不难喝,后续再做成药丸更方便服用和保存,但眼下这主祛病的方子就无法好喝起来。

闻昭非替林琅整理东西时,看到过林琅在宁山县街道卫生所的诊断记录,去年秋天到今年四月中旬,林琅大病小病不断。

林琅自己不知道,她睡着后或一受冷还会咳嗽,火车上和偶尔夜里林琅离开他的怀抱,就会难受地抱着被子轻声咳。

这两日,林琅有闻昭非这个天然暖炉抱着才能真正睡安稳,闻昭非不介意当林琅的暖炉,但大夏天里如此畏寒,本身就表明林琅身体没好全。

“哦,我喝,”林琅立刻就放弃挣扎了,师母和所里

的老中医都在为她的身体“出谋划策”,她再不乖乖喝药就过分矫情了。

“乖,”闻昭非奖励地揉揉林琅头发。

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聊,闻昭非也拿一本书坐到林琅身侧一起看。

十分钟后,药汁不再冒热气时,闻昭非端起药碗小小抿了一口,热度刚刚好,他继续将碗递给林琅。

林琅盯着闻昭非毫无变化的面色看了又看,难道这药汁没有闻起来那般难喝?

没有给林琅更多思考时间门,她放下书伸手接过。

一番心理建设后,林琅深吸口气,闭眼,再咕噜噜往嘴里灌,放下碗,林琅整张脸都皱成一团,又酸又苦又涩的药气汹汹反上口腔,直冲脑门。

“唔……”林琅嘴里被塞了一颗橘子味儿的水果糖,反胃的感觉勉强压下去一点儿。

闻昭非又起身去倒水回来,“喝水。”

林琅睁开眼睛,眼眶和睫毛已经被生理泪水沾湿,她抬眸看一眼闻昭非,立刻低头就闻昭非送到嘴边的温水大口大口地喝。

“还要,”林琅拍拍胸口,嘴里的酸涩苦味儿还未完全压下去,一开始觉得甜的橘子糖也变得又奇怪又难吃。

“呕……”林琅还是没能忍住呕了一声。

闻昭非又去倒了水,只有小半碗,再多喝水林琅就该胃不舒服和真吐出来了。

林琅着急忙慌地继续喝完,还未开口再要前,她给闻昭非整只揽进怀里抱住,侧脸贴到了闻昭非“噗通”响的胸口上,属于闻昭非的气息将她团团包围。

林琅愣了一下,抬手回抱住闻昭非,小脸一偏完全埋进闻昭非怀里努力深呼吸去压抑那强烈呕出的感觉。

不知多久过去,那汹汹的反胃感彻底压下去,林琅嘴里只剩下甜甜的橘子糖味儿。

“我好多了,谢谢三哥,”林琅亲身实践,温暖的怀抱真的能治愈胃里的不适。

闻昭非视野里林琅原本煞白的面色恢复不少,泪汪汪看得他心疼的眼泪也收回去了,心中松口气,低头,他贴了贴林琅的的额头,“我们之间门不用说谢。”

“好,”林琅弯眸点头,再回蹭闻昭非两下,她重新调整坐姿,继续靠在闻昭非怀里,但也不耽误她和闻昭非继续看书。

西角房里恢复安静,但氛围并不尴尬,看书中的林琅一贯专注,且非常适应闻昭非的怀抱,时不时问闻昭非几个医学相关的问题。

时间门很快就到八点半后,林琅去卫生间门洗澡,再涂涂抹抹出来,她扑到已经整理好床铺半躺下的闻昭非怀里。

“我香吗?”林琅涂的身体乳里含有极淡极淡的青草香,只有刚涂完的这会儿能闻到,久一点儿就散了。

闻昭非接住人,却不敢细闻,低低地应了一声,“嗯。你躺里面。”

也不用林琅自己爬,闻昭非抱着林琅动作轻盈地一个转身,就把林琅挪到炕床里侧,他收回手下了炕,将门反锁,关灯再走回来。

重新躺下,闻昭非主动伸手将林

琅揽进怀里,抚了抚头发,“晚安。”

喝药到现在,林琅已经和没事儿人一样,闻昭非心中却还残余着心疼的感觉。

林琅继续调整到舒服的睡姿,再摸着闻昭非的脸,往闻昭非额头亲一下,又甜又轻地道,“三哥晚安。”

闻昭非呼吸和心跳都停滞了一瞬,又徒然加快起来,在林琅窝回去许久,他才寻过来在林琅额头轻轻回吻了一下。

嘴角扬起,闻昭非的心情就这样忽然晴朗了,闭眼没多久,他便听着林琅的呼吸声睡着了。

清晨六点刚过,林琅醒来,睁开的第一眼下意识在屋里找闻昭非,没看到人,情绪很明显低落下来。

闻昭非掀开小隔间门的门帘,朝炕床看过来,面色微讶,“怎么醒了?”

闻昭非五点起来晨练和买菜回来后,就半躺回炕上一边看书一边等林琅醒。

他估摸着林琅昨儿早睡,今天差不多也会在六点半左右醒,他算着时间门提前半小时到小厨房煮粥。

不想他才走,林琅就醒了。

林琅抱着被子坐起来,再朝闻昭非伸出手,闻昭非几步走近就抱住了早起时分外黏人的林琅,“要不要再睡会儿?还有半小时才能喝。”

昨晚睡前闻昭非就泡了苞谷,但依旧需要半小时左右才能把苞谷粥熬好,一般等到林琅七点左右吃早饭时,就是苞谷粥味道和温度最好的时候。

林琅蹭蹭闻昭非,“我睡够了。你今天一早上都陪着我,对吗?”

“对,”闻昭非揉揉林琅的头发,肯定地应声。

林琅眉眼舒展开,逐渐清醒的理智晓得应该放开闻昭非了,身体本能却还是贪恋闻昭非温暖的怀抱。

她之前就是感觉冷了,梦中在找闻昭非,没找到人,一着急就提前醒来了。

闻昭非却想起林琅曾经说过“没力气”的话,他拉开被褥,动作轻盈地将林琅抱起到卫生间门的木凳上,放下人,他提着林琅的布鞋进来,又再走一趟端了兑好的热水进来。

林琅脸颊浮现两朵红晕,她下意识又想和闻昭非道谢,话到嘴边咽回去,一时词穷,只能看闻昭非很快又出卫生间门去。

闻昭非回小隔间门看一眼正在熬的粥,再把要炒的菜洗好切好回房间门,林琅也从卫生间门里出来了。

林琅拉抽屉拿梳妆盒的手一顿,她先对闻昭非摇摇手,“三哥过来。”

闻昭非不明所以,第一反应还是按要求走来,再看着林琅等她说什么。

林琅努力踮了踮脚,不得不放弃,一米六对上一米八七,实在太为难她了。

挣开布鞋,爬到炕上,林琅借着一米炕的高度,居高临下看着闻昭非,下一刻,她俯下身来,在闻昭非唇形优美的温热唇.瓣上一吻,“早安。”

闻昭非着实没想到林琅喊他过来,又郑重其事地爬到炕上,就是为了亲他一下。

一会儿气馁一会儿骄傲……小表情丰富的林琅着实可爱和赏心悦目,闻昭非不追究起因

缘由,眸光忽闪地放任了这个轻柔又甜蜜的吻。

“我们之间门不说谢谢,我只能这样……表达了?”林琅行动总是不同于羞怯神情里展露的大胆,她看着闻昭非,不确定闻昭非会不会觉得突兀和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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