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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说是牢狱,更像是阴暗潮湿的洞穴。每行一段,石壁上便嵌着一盏昏暗灯火。

能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偶尔爬过些不知名的虫子。

过道太窄,又陡。月管家正往前走,忽被身后打了个踉跄的奚昭撞了下。

“嘶……”背上袭来阵钝痛,他疼得直抽气,回头瞪她一眼。

“抱歉。”奚昭站稳,“路太难走了。”

等到了内里,又是另一副光景。

丈长丈宽的几间窄房挨在一起,湿冷阴暗。窄房前摆放着不少刑具,最渗人的约莫就是挂在墙上的几条长鞭,倒刺足有指粗,尖钩上凝固着干涸血迹。

这地牢原来应是拿来关恶妖的——好几间牢房的地上都能看见黑血和皱巴巴的皮毛,墙壁被刨出手臂粗细的爪痕,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符文。

见她的视线落在那些刑具上,月管家又问一遍:“姑娘现下可记起来了?”

奚昭扫他一眼:“我若不说,你还要逼供?我只当月府是什么高门大族,原也会耍些吓人的手段。”

月管家被她这态度激得恼羞成怒。

他早看她不顺眼,现下更是得了发泄的好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姑娘在月府待得太久,怕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他朝旁一瞥,“——取鞭来。”

他身旁的侍卫心生犹豫。

“管家,是不是等公子回来再……”

“我是奉了公子的令旨行事!”月管家斥道,“再不将鞭子拿来,连你一起惩治!”

那侍卫这才上前,取下墙上的鞭子。

鞭子常年没用,外皮已有些破损。唯独那凝着血斑的倒刺,骇目渗人。

() 管家眼神一动,另两个侍卫便快步上前,一人擒住奚昭的一条胳膊,生生制着她。

“奚姑娘,”管家冷笑一声,捋着白须,“你可还要嘴硬?”

他以为将这重鞭拿出来,定会使她求饶。届时装模作样地打上两鞭,再轰她出府。

不想,奚昭看着他,往常就苍白的脸,这会儿更是不见丁点血色。

“我说了不知道。”她道,“兄长留我多时,若是因此事猜忌我,我无话可说。要打便打,只当还了兄长恩情。”

月管家气得横眉倒竖。

“你有何资格唤大公子一声兄长!”他视线一斜,“打,朝背上狠狠地打!!”

侍卫悄声瞥了眼奚昭。

管家本就在气头上,她还专挑他不爱听的话来说,岂不是火上浇油。

想归想,他还是手持重鞭,高举。

再紧闭起眼,狠狠落下——

“啊——!!!”

昏暗的地牢陡然响起声凄厉惨叫。

却并非是奚昭。

见到那侍卫落鞭时,月管家原还觉得一阵畅快。

不想陡然天旋地转,还未回神,背上就传来入骨剧痛。

像是有人举刀,朝他背上劈砍而来。

他疼得目眦欲裂,一时头脑昏昏,不知自己身处何境。

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他恍惚好一阵,才勉强清醒——

身前,奚昭毫发无伤地站在那儿,神情错愕地看着他。

而他则成了那个被擒住的人,背上挨了一记重鞭。打得鲜血淋漓,连心脏都在抽痛。

持鞭的随侍也被吓着了。

他要打的明明是奚昭,可鞭子刚落下,就见两人互换了位置。

“管……管家,我……”看着面前血淋淋的伤痕,他脑中一片空白。

其他两个随侍也连忙松开手,不知所措。

月管家疼得快要昏厥过去,指着奚昭就骂了声:“混账!”

“这就怪了,你朝我发什么脾气。”奚昭拧眉,“月管家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么,我只是个没什么修为的人族,如何能害到你?”

哪怕被打得意识不清,管家也还没昏了头。

他清楚奚昭连灵力都没有,不可能做出这移花接木的事。

便转而怒视着那三个侍卫:“方才是谁!”

三人皆连连摇头。

“管家,”持鞭人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打,我就打了,我也不知为何会……”

“废物!”

月管家咬牙强忍,夺过重鞭。

“把她抓好了,再有人动什么手脚,我连他一起打!!”

奚昭由着他们制住胳膊。

见他疼得面色惨白,还要往他心上补一刀:“月管家,你是不是想让我长个教训,又不愿真打我,才故意替我挨了这一鞭?”

“住嘴!”月管家高举起鞭,狠狠落下。

又是一声凄厉惨叫。

这回却换成了方才那个落鞭的随侍。

他一下就被打得瘫倒在地,哀叫连连。

月管家攥着那鞭,愣住了。

他倏然偏过头,看向不知怎的就到了地牢角落的奚昭。

后者则望着那疼得打滚的侍卫,眨了下眼睫。

“你也与管家一样心善么?”她真心实意地问。

月管家彻底僵在了那儿。

实在太过蹊跷。

到底怎么回事。

不可能是她。

那如何会……

他视线一移,扫向那满墙血迹。

难不成是牢中积攒的怨气?

忽有凉气袭背,他生忍着剧痛,看向那两个愣怔不动的随侍,厉声道:“把她关进牢里去。关上一晚,明日再来撬她的嘴!”

*

入夜。

秋意渐生,夜里凉快许多。

鹤童在府门处徘徊打转,突地顿住。

不远处一匹马疾行而来。

“小公子!”等马匹速度渐缓,鹤童即刻上了前,手里抱着薄氅,“早些时候得了信儿就在府外等着,总算等着您回来!岭山派的情况如何,那些魔物都除干净了吗,之后还要不要您再去?”

月郤扬眉,笑他:“方才扯了好几回绳,都没让这马停下。你这连串问题砸下来,它便被问得走不动了。”

鹤童两笑,抬着晶亮的眼看他。

小半月没见,小公子变化不少。

没先前那么跳脱了,似又长高了点儿,更沉稳些许。

他脆生生笑道:“我也是好奇。只在书里读过什么魔物,还没见过活的。”

月郤翻身下马,动作轻巧利索。

他推开鹤童手中的薄氅。

“不用。”他往府门里看一眼,像是等着什么似的。何物也没瞧见,便问,“岭山派的事之后再细说——绥绥呢,你可将信递给她了?”

“递了,不过……”鹤童牵过缰绳,“下午收着公子的信,我便去了姑娘那儿。没见着人,问了秋木,他也说不知道。我等了一个时辰,人没回来。后头秋木来了,说帮着带话。想来……应是与姑娘说了。”

“无碍。”月郤道,“现下时辰还不算晚,我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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