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柠缓缓开口：“你……怎么来了呀？”

“来陪陪你啊。”身后人的声音如同温柔的海风。

月光照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两人的轮廓。

汤柠：“不过海城这么大，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

“我猜你晚上会来海边，沿着你酒店一路找来的,”顾遇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远远看到这件衣服,就认出你了。”

汤柠想起昨天选衣服颜色的小插曲，避重就轻地说：“这条裙子是不是挺好看的，其实两个颜色都不错，但顾梨说紫色的上身气质更好一些。”

顾遇的视线从下至上扫了扫,最后落回她脸上：“所以是顾梨帮你选的？”

汤柠在忐忑地和他对视一秒后马上点头：“嗯嗯,她说好看。”

“所以你最后听她的，而不是听我的？”顾遇的笑容里蕴含着一种温柔的……杀气。

汤柠咽了咽口水：“我……我其实是自己觉得好看。”

顾遇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吃上顾梨的醋。”

听到他这番话,汤柠有点想笑。

但不想把这个话题深挖下去，她马上扯开话题：“你在这儿待几天呀？”

“明天就回去了,后天有个很重要的会不能缺席。”顾遇说。

汤柠觉得有点可惜：“啊……那大老远飞一趟,只呆一晚上？好可惜……”

顾遇眼底含着笑意：“不可惜，能和你一起看海，也值得了。”

顾遇很少会说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土味情话。

他也不喜欢说那些冠冕堂皇信誓旦旦的承诺和告白，更多的是不经意间的一句，触及汤柠的内心，让人听着心头一苏。

顾遇从汤柠身后搂着她,声音就融在她耳畔：“我还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看海呢。”

海浪的拍打声，混合着后面还在播放着的音乐，让人的心整个都平静下来。

海风吹动她的头发,两个人在一起，有一种私奔到世界尽头的宿命感。

“也是第一次为了去看别人一眼大老远坐飞机折腾大半天。”顾遇在那里一一细数着自己的“功劳”，想求个夸夸。

见汤柠还是没有表扬他的意思。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第一次给别人做旅游攻略做到半夜两点呢。”

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夹,听上去带着点鼻音。

汤柠终于被逗笑了：“这么多第一次呀？”

“对啊，很多，”顾遇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很多很多，不过以后会有更多第一次的。”

温度过高，烫得她往旁边缩了缩。

心跳突然紊乱，所有的血液和热量往天灵盖冲。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上头。

毕竟男女之间的“第一次”，多少带点特殊的影射。

汤柠突然想起顾遇交过很多女朋友这件事，虽然从顾梨口中听起

来，好像一个都不走心的样子。

但她好像多少还是会在意和……嫉妒。

不知道他有多少“第一次”是和别人发生的。

她突然想起了那晚那个记忆已经不太深刻的吻，未经思考问出：“那……之前是第一次吗？”

问题太宽泛，顾遇有点抓不住问题的重点：“什么？”

“就……”汤柠下意识咬了咬下嘴唇，“我喝醉酒那次。”

顾遇虽然秒懂，但是不想那么快公布答案，避重就轻地说：“是第一次去接喝醉酒的异性，是第一次单独去异性的家……第一次搂女生的腰……还有……第一次表白。”

顾遇说了一通，但汤柠都没有听到她最期待的那个答案。

有点失落，又有点不甘心，追问道：“还有呢？”

顾遇仗着汤柠背对着自己猖狂而无声地笑了：“还有？没有了啊。”

汤柠的脸肉眼可见的表现着失落。

不过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自然：“哦……那还挺多第一次哈……”

顾遇伸出食指抓了抓她的下巴：“逗你的，当然是我的初吻。”

汤柠一下子有点不好意思。

明明是很期待的答案，但真的听到的时候，又很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想面对此时此刻的尴尬。

也不想把喜悦太过展露。

汤柠虽然潜意识里对这个答案并不怀疑，但因为他之前刚逗过她，还是有点不放心：“你和以前的女朋友，没有过吗？”

她怕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没有边界感，刚问出口就后悔了。

刚想把话撤回，对方却已经做好了要回答的准备。

顾遇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这件事……我应该要和你解释一下。”

汤柠不确定他要解释的是什么，心里突然有点没底。

“就是……顾梨跟你说的那些，我的……风流史？”顾遇也不确定这个用词准不准确，但他担心顾梨应该会添油加醋一些，所以先把前提往严重了说，“其实都是假的，不存在的，我骗她的。”

这三连的否定，让汤柠整个懵了。

“你骗她的？”汤柠的脑子飞速旋转，“骗她什么？”

“就是骗她，”顾遇也说不上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荒唐加不好意思，“说我有女朋友的事情。”

“哪一个？”汤柠的第一反应。

顾遇无奈叹气：“每一个！”顾遇加重了口气，“我从来没有谈过女朋友！”

“？？？？？”汤柠此时的眼睛瞪得简直可以做表情包。

“其实之前也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一直没有太合适的时机，”顾遇娓娓道来，“主要是一开始我说我单身，我妈就疯狂给我介绍女朋友，还会强迫我和她们聊天，还要时刻关注我们的进度，我后来实在受不了，就和她说我有女朋友想借此逃过这一劫，这招也确实好用，她确实一段时间没找过我麻烦，不过后来她就开

始各种问我那个假女朋友的情况，我一开始敷衍几句，后来她就让我把女朋友带回家，我看骗不下去，只能说分手了，但之后她又开始给我疯狂介绍，我只能再说交了个新女朋友……”

其实汤柠一开始听的时候确实觉得离谱。

但她想起了顾遇妈妈平时的态度，又确实觉得合理。

汤柠和顾遇妈妈见过没几次，但几乎每次他妈都会提到两个人恋爱的情况。

好像对这件事的关注度特别高，而且还是那种比较八卦喜欢打听的性格。

所以顾遇会选择这个借口逃避，好像……也算是情理之中。

或许他一开始也没怎么在乎自己在家里人面前的形象，又或许对于男人来说，“频繁换女友”比“母胎单身”要有面子一些。

所以从来没当回事儿，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解释。

知道真相的汤柠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与此同时，好像占有欲和虚荣心被满足了。

看来自己是他真真正正的初恋。

那至少以后不会为了什么“前女友”的事情而吃醋不开心了。

不过她一直被顾梨说单纯好骗，别人说什么都容易相信，所以也生了个心眼，暂时没有全信，还想再深挖着问问看看有没有破绽：“但是，为什么呀？”

“为什么？你指的是，什么为什么？”

“就是以你的条件……”汤柠若有所思地勾了勾唇，“应该要谈恋爱的机会不会少吧。”

顾遇脸上的表情敛住：“这……其实是另外一个故事……”

其实好几次顾遇都想提这件事。

每次都因为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所以最后都变成了“下次再说”。

但他冥冥之中觉得，今天似乎就是这个合适的时机。

“其实……”顾遇拉了个长音，预示着一个冗长故事的开始，“我之前对这件事情有一些抗拒。”

“这件事情是指……谈恋爱？”

顾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确切来说，应该也不是谈恋爱，就是……被告白？”顾遇上扬的尾音表达自己也不太确定。

“难道你是被告白太多，告白出心里阴影了？”汤柠故意用开玩笑的措辞。

“也不是次数的问题，可能是……某些人的问题……”

“难道有人用非常过激的方式跟你告白？然后强迫胁迫你？”汤柠已经刚开始脑补起来一些电视剧里出现的狗血画面了。

顾遇不知道从哪个切入点去谈这件事情，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还记得我一直用的那把红色的雨伞吗？”

“记得……”

“它是我高中最好的朋友送给我的，”顾遇想到这里，眸光淡了下去，“送给我之后，我和他就再也没见过。”

汤柠不再打断，让顾遇继续说下去。

“高中的时候，我成绩是学校第一，体育也比较好，加上性格比较开朗，所以……确实

挺受欢迎的，”顾遇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鼻尖，“那时候收情书什么被表白什么的都是常态，可能那时候中二病吧，我觉得这种受欢迎被关注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但我都以学业为主没兴趣谈恋爱为借口拒绝了。那个送我伞的朋友在我们高中有个关系还不错的女生，两个人好像家里是世交，很早就认识了，只是高中才关系热络起来，有时候他会带着她来看我们打篮球，有时候还会大家一起约着吃个饭什么的，我朋友虽然没说，但我觉得他应该是喜欢那个女生的，高中毕业那天我朋友和那个女生告白，但她拒绝了我朋友，还和他说……”

想到这里，顾遇突然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和他说，她喜欢的人是我，和他做朋友这么久，只是为了能更接近我……”

汤柠突然能感受到，那时候知道这件事的顾遇应该有多难受。

利用朋友去接近喜欢的人，最被伤害的其实是两个朋友之间的感情。

汤柠突然想到了自己和顾梨，虽然自己完全不是为了顾遇去接近顾梨，但她也会担心如果顾梨无法接受自己的好朋友和自己的哥哥在一起的这件事情，那她和顾梨之间的友情或许会受到影响。

而相比她和顾遇还不算成熟的“爱情”起来，她和顾梨的友情才是更加弥足珍贵的。

停顿的几秒时间，汤柠的思绪飘得很远，还好被顾遇的声音又拉了回来。

“在那之后，我那个朋友就突然冷落我了，”顾遇垂眸，“那时候我也有些钝感，并不知道他一直在意这件事情，后来我们考进不同的大学，联系也没以前这么多，他似乎也在故意回避我，后来我听说他其实还一直在等那个女生，不过那个女生为了要和我读同一所大学，复读了三年……”

“复读……三年？”由于太过震惊，汤柠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