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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苏安皱了皱眉,神色有些冷淡道:“多谢荣哥提点。”

没过几分钟,上好妆的苏安就拉着幽采,瞪着眼睛道:“那死绿茶有没有欺负你?”

幽采正在给他准备降温的东西,闻言愣了愣,显出了几分茫然。

苏安稍稍松了口气:“你前两天不是说交了一个什么朋友吗?谁啊?别跟我说是蒲荣啊。”

幽采摇摇头:“不是他。”

苏安揉了他一把脑袋,呲着牙道:“那就好,等会跟我说说你那朋友,片场鱼龙混杂的,你朋友不是老说请你吃饭吗?你给我说说他是什么人……”

谁知道对面人抱着什么心思来。

苏安还想继续问下去,片场的工作人员就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示意他抓紧时间上场。

苏安只能匆匆地上场。

他今天的戏份全集中在白天,虽是配角,

() 但戏份也很重,导演要求严苛,因为各种原因反反复复重新拍了很多条,一直到了下午才拍完。

S市这几日雷雨不断,从片场外出来,才发现外头的雨从白天下到了晚上。

晚上七点,剧组说投资商组了个饭局,苏安也在邀请中,带了公司安排的司机,跟着剧组的人一同前往赴约。

晚上八点半,在酒店的幽采接到一个电话,听筒那头传来蒲荣带着几分担忧的声音,告诉他苏安在饭局中喝醉得走不动路,难受得厉害,司机将苏安送到了离饭局最近的圣鼎酒店,希望他能够前往圣鼎酒店照顾苏安。

傍晚八点四十五分,雨势滂沱,天色灰暗。

幽采坐上了蒲荣的保姆车。先前往酒店跑向保姆车时淋了些雨,衣领湿乎乎的黏在锁骨上,有些难受。

车内空调开得很高,在车上,蒲荣微笑地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幽采接过矿泉水,朝蒲荣道谢——他不会开车,下雨天打车又困难,还是蒲荣看在同一个剧组的份上主动提出将他带去圣鼎酒店。

二十分钟后,抵达圣鼎酒店。

幽采一路被蒲荣领进电梯。电梯里,他有些难受地拨开了一下湿漉漉的衬衣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觉得舒服了许多。

电梯平稳上升,最终停在了顶层。

长廊的红棕色地毯隔绝大部分步履的声响,幽采跟在蒲荣身后走到长廊尽头,停在长廊尽头的一扇门前。

—————

“这帮王八蛋就知道灌老子酒,还好老子溜得快……()”

酒店浴室宽敞明亮的洗漱镜前,苏安用冷水洗了把脸,嘀咕骂了一句,抽了几张纸,扶着洗漱台醒了一会酒。

他琢磨着下次也得跟跟蒲荣一样,跟投资商说几句漂亮的场面话,找个借口早早撤退,省得留在饭局上被灌酒。

不过今日自己在饭局上装得起都起不来的酒醉模样,倒也骗过大多数人,溜得也算早。

苏安摁了摁有些发沉的脑袋,缓了一下,脑子清醒了几分,忽然开始觉得今晚这个临时组的饭局有点古怪。

主演还在片场拍戏,其中一个投资商零零散散拉个几个配角组局,饭局里咖位最大的就是蒲荣,零零散散的几个人都没坐满饭桌。

苏安一边往大床走一边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停住了脚步。

蒲荣是走了某个投资商的路子进来,平时处事很有点装腔拿调,这次的饭局都是些配角,那个姓薛的投资商也没来,为何蒲荣会答应今晚的饭局?

正当苏安想着出神,兜里的电话响起。他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裴曜的声音问他幽采有没有跟他在一起,他这边给幽采打电话打不通。

苏安有些纳闷:“他没跟我在一块啊,估计是没看手机。?()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电话那头传来过的声音有些沉闷,混杂着雨声和喇叭声,裴曜开着车,带着蓝牙耳机,在等红灯间隙偏头看了一眼副驾驶上包裹得密不透风的保温箱。

他嗓音带

() 着点笑意(),低声道:“等你联系上他跟我说一声?()『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我给他带了他喜欢的东西。”

上回在六合宴,琳琅满目的菜品里,幽采独独对刺身拼盘里的晶莹剔透的一把冰雕小提琴表现出了喜爱,全程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甚至主动尝试了两口刺身,以此来央求裴曜给他啃一口冰雕小提琴。

冰雕菜品工艺复杂,由手工雕刻精心而成,需要冰雕师在冰库里穿着棉服一气呵成雕刻。S市目前本土冰雕师不多,裴曜费了些时间,托朋友找了点关系联系才得到想要的冰雕菜。

九点二十三分,车窗外暴雨如柱,砸得远处的灯光闪烁成模糊光晕。

十字路口,等红灯间隙,裴曜接到一通苏安的来电。

电话里苏安的声线不稳,有些发颤道:“裴老师……幽采可能出事了。”

————

二十分钟前,苏安下电梯到九楼去找幽采。

他敲了好一会门,发现门内毫无动静,有些纳闷,但也只当是幽采在洗澡没听到,耐着性子又敲了一会,却依旧是迟迟没有声音。

长廊里,有眼熟的助理瞧见他,愣了后笑道:“苏老师,找你助理?你助理不是去接你了吗?”

苏安一怔:“他去接我?什么时候?”

隔壁的助理笑道:“就在八点多那会啊,我在电梯碰见他,还问了一句大雨天怎么还出去,他说你喝醉了,蒲老师要他去酒店接你。”

苏安刹那间酒全然醒了,电光火石间不对劲的地方骤然间想通了,想起了几天前幽采对他说的一句话:“我有个朋友,一直想请我出去吃饭。”

幽采很少在外面吃饭,除了跟裴曜,拒绝平常人的邀约再正常不过。

但哪个正常人会平白无故地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请一个人吃饭。

苏安猛然转身,冲到电梯前上楼,正好碰上刚回来的蒲荣,带着两个助理,看见他,表情很诧异,似乎没想到酒醉的他这个点会出现在长廊。

蒲荣很快收起眼里的诧异,露出微笑,刚打了声招呼,谁知眼前的人咬着牙大骂一声:“去你妈的”,就猛然给了他一拳,随后拽着他的领子咬牙切齿道:“你把我助理送哪去了?”

特地组了一场局,背着他联系幽采说他喝醉了,再找人将幽采送去某个酒店,操作的人还是在片场里时常跟他们说话的蒲荣,幽采怎么可能会起疑心!

蒲荣的两个助理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两人使劲拉住苏安,苏安打过石膏的一只手吃痛地挣了几下,还是一个劲地往前冲厉声道:“是不是薛年?”

蒲荣有些恼羞成怒,下意识摸了摸被打得青紫的颧骨,死死盯着他冷笑道:“是薛总又怎么样?他自己勾搭上的,又欲拒还迎装腔拿调……”

苏安胸膛起伏了几下,冷笑着怒道:“去你妈的欲拒还迎!你知道三天两头往片场跑给他送东西的人是谁吗?”

蒲荣冷笑着轻蔑道:“你说说看,是谁?”

下一秒,听到苏安嘴里说出的名字

() ,蒲荣愣了一下,瞳孔骤地一下放大了几分。

—————

酒店套房,纯手工编织浅灰色地毯落下一点烟灰,昏黄的灯光照得柔和,墙壁上挂着幅画,床头一束顶灯投下圆弧形光。

落地窗旁,一把棕色椅子上坐着一个黑发青年,双手被银质的手铐在椅子上,脸庞洁白,黑色的真丝眼罩遮住眉目,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形状姣好的红润薄唇。

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包裹着纤薄的身躯,黑色柔软的额发落在眼罩上,昏黄柔和的灯光下,露出的一截下颚洁白如雪,甚至生出几分不谙世事的青涩。

薛年猛然吸了一口烟,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几下,直勾勾地望着眼前椅子上的青年。

幽采眼前是一片黑,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被冰凉手铐扣了起来,有些疑惑,但还是很有礼貌地轻声道:“薛年,你好一些了吗?()”

半个小时前,他跟蒲荣来到圣鼎酒店,将他领到顶层的一间套房后,蒲荣便转身离开,让他进入套房。

幽采走进套房,发现房间里并没有苏安,只有坐在椅子上抽烟的薛年。

薛年扭头望着他,对着他笑,说他终于来了。

幽采问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薛年也只是耸了耸肩,对他慢慢笑着说:“你太难请了,可我又实在是想你,只好用点小手段。?()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跟蒲荣设了个局,在前往圣鼎酒店路上,蒲荣在保姆车递过去的那瓶水也有问题,按照药效,如今也差不多发作了。

薛年舔了舔唇,抬手指了指落地玻璃窗前挂着两个手铐的椅子,问幽采是自己坐上去,还是他亲自将他抱上去。

幽采有些困惑:“你很想我?”

薛年盯着他,笑着道:“是啊,我想得都快要疯了,浑身上下都难受得要死……”

他以为对幽采必定要采用强制的手段,谁知道幽采望着他,下一秒,就走到了落地窗前的椅子,坐了下去望着他,认真道:“你难受得去看医生。”

在他看来,人类比花花草草要难养得多。

很容易就会被养死。

薛年笑得很暧昧,上前就给幽采扣上了手铐,带上了眼罩:“我等着你给我治。”

幽采并没有太多跟人类相处的经验,只是坐在椅子上,觉得薛年招待朋友的方式有些奇怪。

他动了动手腕,银质手铐发出哗啦啦声响,幽采告诉自己得谨慎一点——不要把新朋友的家具弄坏。

薛年产生了从未有过的亢奋,将猩红烟头摁灭在烟灰缸,头一次生出将要享用珍馐的战栗。他起身,单手扯着领带,走向浴室。

—————

晚上九点四十三分。

大雨滂沱,空荡的高架桥只有一辆纯黑色轿车轰鸣疾驰,十二缸引擎咆哮压着限速那根线,蒙蒙雨雾被一盏直直照射雨幕的强光撕裂,宛如一柄悍然利刃劈开雨幕。

穿着黑色夹克的青年没什么表情,停

() 在红灯路口时,接起蓝牙电话声音却嘶哑得厉害:“查到什么了?”

电话那头的黎暨嗓音有些迟疑:“薛年,薛家的小儿子,经常在娱乐圈包养小明星,前些日子有跟人拿过药。”

裴曜手指握着着方向盘,指骨近乎死白。

黎暨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将那些难以启齿的话低声说了出来道:“你做好心理准备,他们说薛年有玩人的习惯。”

“特别是新人,下药会下得特别猛,会特地录像。”

裴曜五脏六腑几乎都灼烧得没了知觉,嘶哑的嗓音挤不出任何声音。

九点五十四分,圣鼎酒店。

蜿蜒紫电骤然撕裂夜幕,轰然一瞬,雷霆之势触目惊心。

浑身湿透的青年双眸赤红,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断跳动的电梯层数缓缓到达顶层,打开电梯门。

片刻后,裴曜站在长廊尽头的1002套房前,用前台提前准备好的万能卡刷开门锁,抬脚猛然重重一踹,沉重的哑光黑漆门发出一声骇人巨响,门框颤动着嗡鸣。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雪白大床前架着的黑色摄像机。

落地窗前,幽采双手被扣在身后坐在一把椅子上,黑色额发柔软地落在眼罩上,白色衬衫松松垮垮地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截白腻的锁骨。

青年洁白的脸庞上形状姣好的薄唇已经烧得有些红,显出了几分青涩的艳。

轰然一瞬,裴曜脑海里紧绷的那根名为理智彻底被燃断,连脸颊的肌肉都一抽一抽的颤动起来。

套房里,洗完澡穿着浴巾的薛年听到轰然一声踹门,脸色阴沉,刚走出门时却被仰面重重一拳砸得近乎失去意识,口鼻霎时流满脸庞。

薛年脑子嗡鸣阵阵,还没缓过来,被双眸赤红的来人单手拽着领子重重砸下拳头,砸得血肉模糊,几乎同暴怒的野兽一般要将人撕碎,令人毛骨悚然。

几乎被打个半死的薛年抽搐了几下,缓过来后勉力睁眼,模糊地看到拽着他衣领的青年脸色惨白到骇人,眼珠子渗满血丝,赤红得如同吃人的恶鬼一般盯着他,一字一句嘶哑地问他:“给他下的什么药?”

见薛年只双眼涣散不说话,戾气重到骇人的裴曜像是拖着死狗,一路将薛年拖到茶几,拽着他的头发将眼珠子对准尖锐的桌角,嘶哑道:“我再问一遍,你给他下了什么药?”

薛年胸膛里发出赫赫声,报了一个药名,裴曜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只觉得呼吸似乎都有了血腥味。

片刻后,赤红着双眼的裴曜起身,将床头的摄像机砸了个稀巴烂。

他找来钥匙,抖着手跪在地上给椅子上的幽采解开手铐。

带着眼罩的青年似乎有些迟疑,小声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想伸手摘下眼罩看发生了什么事。

裴曜嘶哑说:“别看。”

他手掌上全是血渍,甚至都不敢去碰幽采的手,只能低头用力地擦了几下砸得血肉模糊的指骨,确定没血渍后才去摸幽采的手腕。

幽采生得白,皮肤也细腻,只是铐了一会便印出两道泛紫红痕。

幽采带着眼罩,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能够感受到摸着他手腕的指尖在发抖,抖得厉害。

跪在地上的青年将头埋在他膝盖上,抖着手,慢慢地摸着那圈微微泛紫的红痕。

幽采有些迟疑,半晌后,慢慢地抬起一只手,用细白而柔软的食指轻轻地勾住裴曜冰冷发着抖的指尖。

十点二十三,暴雨依旧滂沱。

纯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灯在雨雾中亮着。

车里开着暖气,烘走了一些潮意,幽采坐在车后座,眼罩已经被摘下,看着额发湿漉的裴曜低头小心翼翼给他手腕上的伤上药。

裴曜一句话都没说,但幽采觉得面前人沉默着似乎很难过,手从一开始抖到现在。

幽采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像刚才一样,伸出食指圈住裴曜的手指,轻轻地勾了勾,像是植物相互依偎缠绕在一起一样。

裴曜沉默地望着那眼前人细白柔软的食指,轻轻抚摸他指尖的时候,像是在摸着一朵花。

半晌后,他嘶哑地低声道:“半个月前,我还答应了黄叔,好好照顾你。”

“他说把你交给我,他放心。”

裴曜不敢想如果自己再晚来一点,架在床前的摄像机会录下什么,被下了药的幽采又会变成什么样。

裴曜光是想一想,就已经快崩溃。

他开始想自己为什么要把介绍这个电影给苏安,为什么不能在几个小时前打电话问问幽采在哪,为什么要想着准备所谓的惊喜忍着不和幽采联系。

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为什么不能再早一点去到酒店,为什么要让幽采被捆在椅子上。

为什么要让幽采遇到这种事情。

幽采什么都不懂,每天都跟他说在片场遇到的人,每一个人在他的口中,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打光师很好,道具师父很好,场记很好,他每天都会说好多好多人,说那些人跟他打招呼叫他小幽,有时还会塞几块饼干给他。

就是在每一个人都很好的时候,让幽采遇到那种事情。

裴曜紧绷的手指近乎痉挛,僵硬地开始抖得更厉害。

幽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新交的朋友薛年不太好,裴曜说薛年给他下毒。

不止是新交的朋友不太好,好像老朋友情况也不太好。

裴曜手骨上都是砸出来的擦伤,刚才去药店买药,哪怕拿了把伞,还是淋了不少雨,如今额发湿透,沉默不语。

幽采望着他,想了想,跪起来直起了身子,学着前两天片场上苏安演的角色,伸出双手,靠近了一些,有些笨拙地将很大只的裴曜抱住。

裴曜胸膛很宽很厚,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抱起来暖暖的,有点像在晒太阳。

幽采一边抱,一边学着片场里的角色,抬手轻轻摸了摸裴曜的头,很慢很温柔,像是在摸一朵刚抽芽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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