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雾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猝然抬起头。
“你是觉得梁士宁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了对不对？”
他看着应淮的神情瞬间一僵，意识到自己猜对了。
他神情间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你想要通过我的催眠幻象来寻找到答案。”
郁雾咬牙，语气难得有些着急起来。
“你疯了吗，应淮，在幻象里寻找莫须有的真相？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可是我找到了。”
郁雾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应淮低声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郁雾微微一愣。
他蹙了蹙眉：“你找到了什么？”
应淮没有说话，垂着眼静了几秒，忽然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没什么........今天的治疗已经结束了吧，郁医生？”
应淮撑着身下的椅子慢慢坐直身子，冲着郁雾勾了勾唇。
“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不行，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郁雾下意识皱眉开口。
下一秒，他听着应淮轻声打断他的话。
“我今天已经很累了，郁医生，有什么事.......能不能改天再说？”
郁雾皱眉。
他垂下眼望向面前的人。
即便休息了这么久，应淮的脸色不但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比之前还要苍白了几分。
他一只手无意识地轻轻按着心口，指尖因为用力隐隐发白，似乎在勉力压抑着急促的呼吸。
他难得没有在郁雾面前隐藏自己的疲态，只恰到好处地暴露了几分，整个人便显得格外脆弱。
郁雾清楚应淮有故意的成分，但应该也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他坐在原地没有说话，半晌终于沉着脸站起身，从旁边拿过一瓶葡萄糖来，又打开他的治疗记录本来。
“把这瓶葡萄糖喝了，再把下次的治疗时间跟我定了，你就可以走了。”
应淮下意识攥住手中的塑料小瓶，反应过来后，直接就想要拒绝：“我头不晕，不用喝，下次治疗时间也再说吧.......”
“你自己摸摸你脉搏多快，别告诉我你没心慌的感觉。”
郁雾戏谑地瞥了他一眼：“一会儿一出门直接晕梁士宁面前，我可不帮你辩解。”
应淮：........？
他伸出的手瞬间收了回来。
郁雾见他终于乖了，满意地勾了勾唇，翻开笔记本，继续开口：“治疗时间定在下周一了，你到时候直接过来就行。”
应淮：........
他意识到今天不完成郁雾说的话是出不了这个门了，没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
但不知道是不是那口葡萄糖喝的太急还是怎样，应淮喝下后心慌的感觉不但没好一些，胃里反而也跟着翻腾了起来。
应淮弯下腰微微按了按胃脘，捂唇偏头咳了几声。
“怎么了？还难受？”
旁边的郁雾闻声转过头，皱眉开口：“还心慌吗？要不要再坐一会儿？”
应淮摇了摇头。
“没事........就是刚才喝的有些急了。”
胃里涨的不行，难受的堵的慌，连带着心脏都被顶的坠坠的发闷。
应淮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被一瓶葡萄糖搞成这样，深吸一口气跟着郁雾站起身。
“走吧，已经很晚了，你不想要和宋医生再续前缘了吗？”
郁雾盯了他几秒，见他似乎确实神色如常，终于将目光收了回来。
“续什么，这时候思澜酒都该醒的差不多了，我再敢续，就得先掂量掂量要不要给自己续命了。”
郁雾终于下班了，语气也恢复了一贯的懒洋洋。
他一边慢悠悠往前走，一遍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梁老师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你最终原谅他的啊，小淮老师？你给我传授一点经验，我每次一努力总会惹得思澜更生气.........
”
胃里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心脏剧烈的跳动连带着胸口都有些发闷。
应淮没忍住伸手扶住旁边的墙壁，半天才分出心神去思考郁雾刚才说了什么。
“.......你认真一点，宋医生脾气那么好........也架不住你次次往他雷点上蹦。”
应淮说到最后一句话声音已经控制不住弱了下去，最后的尾音几乎是用气声发出的。
好在郁雾正琢磨着应淮刚才说的话，没有注意到他最后声音的一点异常。
“我怎么没有认真了？我每次都超级详细地制定计划、记录实施经过，最后还复盘总结.......”
郁雾有些郁闷地开口：“偏偏每次都能拐到思澜雷点上，我俩不会这么没默契吧。”
应淮心说你那哪是精心谋划，分明是想一出是一出后再努力事后弥补。
——有默契才能有鬼。
他张口想要回答，但刚才那一段话已经消耗了他太多力气。
应淮好几次张口，都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反而把自己累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担心郁雾发现他的异样，勉强提起一口气想要回答郁雾的话，却不想一口气吸猛了，下一秒胸口瞬间一阵窒息感传来。
应淮眼前瞬间一花。
他控制不住地踉跄了一步，好险不险堪堪扶住旁边的柜子站稳。
——他这下不但说不出话，连对周围的感知都有些模糊起来。
郁雾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却听后面半天没有回应。
他有些疑惑地回过头，正看到应淮半垂着头，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死死地撑着旁边的柜子。
郁雾脸色瞬间变了。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快步走到应淮旁边，伸出手将他扶住。
郁雾伸出手想要将人带着先去旁边坐一会儿，但刚扶着人动了一下，便看应淮吃痛般瞬间蹙起了眉头。
郁雾不敢再动，只能将应淮大部分的重量都转移到自己身上，迅速揉按着他心口和手腕处的穴位。
“是心脏难受吗？我扶着你先在原地坐一会儿，你别紧张，放松........”
“.......我不知道。”
应淮按着胸口，半垂着眼有些恍惚地开口。
胸口处的闷痛不是很明显，只是似乎有一阵麻痹感从左胸逐渐蔓延开来，沿着左臂辐射到整个背部。
应淮无意识张嘴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喃喃开口：“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眼眸已经涣散了，抬脚下意识想要往前，却依靠惯性往前踉跄了几步。
下一秒，仿佛被突然按下了电源的开关键，应淮耳中一阵剧烈的嗡鸣声传来，紧接着眼前一黑。
从郁雾的角度，只看到旁边的人身子无力晃了晃，忽然仿佛卸下了全部力道。
他手臂重重垂落，毫无征兆地直直
往前坠去。
郁雾整个人直接懵了。
他来不及反应，一把将应淮抱住，猝然开口。
“宋思澜！”
下一秒，治疗室的门被人应声推开。
冲进来的宋思澜和梁士宁看着面前状态有些狼狈两人，脸色同时变了。
·
应淮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他整个人仰躺在郁雾怀里，上半身被郁雾抱着微微抬高，嘴唇发青，呼吸几不可闻。
不过宋思澜检查的这一会儿功夫，应淮已经由一开始无意识地伸颈喘息，变成了虚弱的无意识痉挛。
宋思澜也没想到一进来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他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快步走上前按住应淮的颈动脉，过了几秒又伸手翻了一下他的眼皮。
应淮眼眸涣散，没有半点焦点。
宋思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将应淮胸口的衣领迅速松开，低声开口：“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怎么突然发病了？”
“不是突然发病。大概十五分钟前他心脏有过不舒服，当时我给他喂了药五分钟后就缓了过来。十分钟内他一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有一点低血糖的症状，我给他口服了葡萄糖溶液，脉搏稳定了下来。五分钟前起身时他状态突发异常，毫无征兆直接昏厥。”
郁雾也迅速冷静开口，神情间是难得一见的稳重。
如果应淮此时还醒着一定会有些惊讶于郁雾和宋思澜之间难得一见的默契。
宋思澜神情间也没有惊讶，只微微点了点头。
他一边往应淮口中塞了急救的药，一边微弯下腰去听应淮的心音。
但他刚碰上面前的人，便感觉应淮整个身子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发出隐隐压抑的痛呼。
宋思澜咬了咬牙，还是伸出手，迅速检查了一下应淮的情况。
应淮胸口在不受控制地小幅度起伏着，但很明显喘不上来气，憋的脸色青白。
他呼吸逐渐弱了下去，宋思澜拿过急救箱里的简易氧气装备，迅速罩到应淮脸上。
氧气轻微的“滋滋”声从软管中传来，过了一会儿，应淮脸色似乎好转了一些。
“可能是心脏病发导致的脑供血不足，有没有局部心梗不确定，先等他状态平稳一点，然后，，，，，，，”
宋思澜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却看面前的人突然仿佛有一口气梗住了，挺起胸小声闷哼一声，整个人一下子软倒在郁雾怀里。
宋思澜迅速意识到了什么，倏然直起身。
“心脏病诱发的急性心肌梗死。”
他咬牙开口：“必须马上送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