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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什么?”许时悬却好似只听到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但此刻距离很近,许时悬见到了程愿竭力控制却仍忍不住颤抖的眼睫,好似这是一件多么难堪多么对不起他的事。

于是他神色又变得疑惑,卡住程愿的手也不禁一松。

程愿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他离去的掌心。

他垂下眸子,呼吸浅浅,低声道:“不是指你帮我的那些忙,是一开始我的目的就不单纯。”

他当然记得许时悬说过无论什么事,他都可以尽情地利用他,但他相信,这些都是建立在两个人关系亲密的基础之上。

却绝不包括他们当初在一起的起因。

如果连起因都是利用,那么他们这一场恋爱到底又算什么,难道他真的是彻头彻尾都在玩弄许时悬吗。

这是从这段关系开始之初就一直困住他、甚至比死亡还要让他感到难受的事。

程愿隐没在黑暗中,憔悴的神色间有一闪而过的悲伤。

他艰难开口解释:“我第一次去盛世那天,你应该知道我没喝醉,后来我也告诉过你我当时得知了李常非在追求贾银落,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的是,那天我是第一次知道贾银落喜欢你。”

这期间许时悬一直微蹙着眉,因为他还真不知道程愿到底隐瞒了他什么。

他是准备着程愿一旦有说出什么他不想听的话的苗头,他就随时打断他。

谁知程愿说的居然只是这个,并且听这话的意思怎么感觉……总之许时悬莫名冷静了些,他眉心微解,姑且容程愿继续。

程愿无知无觉地接着坦白:“我从那时起便产生了利用你去报复贾银落的想法,所以我就这样靠近了你。”

不是因为情不自禁、甚至不是因为想试试,这个起因实在是太卑劣了,程愿说完之后,羞愧得几乎无地自容。

便没发现,许时悬听到此处,微怔之后,这几天一直紧绷的情绪竟是骤然放松了些。

经程愿这么一提醒,许时悬倒确实是想起那晚在床上,程愿咕哝着说了些什么,现在想来,好像就是‘对不起’几个字。

所以他所说的不单纯,就只是因为这个而已?

程愿觉得自己是受了外界的刺激,和他在一起的动机并不纯粹,并且日复一日地挂心于此,及至如今已成心碍。

就这样吗?

那照这么说来,他是不是还应该感谢贾银落?

许时悬凝望着眼前的人,微呼出了一口气。

他忍不住思考,这呆瓜到底有没有换位想过,从前贾银落身边亲近喜欢的人这么多,据他所知,这姓贾的和梁家老二也有关系,相比之下,和他只是一点捕风捉影、他也绝不可能回应的传闻。

那为什么程愿独独见不得贾银落觊觎他?

如果当真如程愿所说的‘报复’,那他们在一起之后,他大可以直接把这件事告知贾银落,可依他所见,程愿从没有这种想法。

所以程愿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他是贾银落喜欢的人,还是因为贾银落喜欢的人偏偏是他。

如果是前者,那假如贾银落喜欢的是其他人,他又会怎么样呢?

这么想着,许时悬便随便拉出一个程愿不熟悉的人,诓骗了一句:“贾银落更喜欢段星敛。”

“什么?”程愿不防许时悬突然这么说,他好像没有听说过这件事,但现在这些也不重要了,他闷闷地应,“噢。”

许时悬说:“没什么,突然想到了。”

程愿点点头,不甚在意的模样。

许时悬见他这反应,嘴角终是控制不住地牵起了一丝笑容。

看来果然是因为后者,程愿并不在乎贾银落是否喜欢别人,只在乎贾银落喜欢的人是他而已。

因为是他,所以不被允许。

其实从前许时悬一直不确定程愿是否爱他。

如今,他好像终于窥见了一丝程愿喜欢他的证据。

这个认知让许时悬先前的烦躁渐渐熄灭,他打量似的看向程愿,既然如此,他干脆也把先前的雷一并给爆了。

许时悬反问道:“那照你这么说来,还真是跟我玩玩的了?”

谁知程愿听到此处,浑身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而听他这么说,程愿便可以确定,许时悬果然听到了那个录音。

他的心终于结结实实地沉了下去。

这话原本是他时日不多之余说出口的,却不想许时悬竟然在此刻把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

而绝症虽说是可以解释的乌龙;但这件事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因为他是真的这么想过。

并且这样听来,许时悬的理解并没有错误,他一开始那样的想法,性质不是玩玩又是什么。

原本他是再打算跟许时悬接着说一下生病的事,把所有事情分说清楚,接下来要怎么样,他都随便许时悬发落。

可话题突然这样一勾连,他再多说,就很像是在为自己找补开脱。

相比之下,其实绝没绝症,也已经不重要了。

而许时悬的反问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铡刀,一寸一寸地消磨着他。

他说不出‘是’,但又无从否认。

他想,许时悬既然这么问,以他这么骄傲的性格,这次大约不可能再原谅他了,就算勉强和解,心里也始终会有疙瘩吧。

反正换作是他,他没办法做到毫不介意。

这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程愿突然有点受不了,他试图自己给自己行刑。

于是程愿深吸一口气,说道:“反正差不多就是这样,你应该也看到了我留下的信,所以……”

许时悬一听这苗头不对,连忙想制止他的话。

可程愿的嘴巴不知道怎么这么快,他紧闭着眼一不做二不休道:“我们分手吧,许时悬。”

程愿终于成功地说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方

法,但耳边却久久没听到许时悬的回应。

不仅如此,恰在此时病房门又忽然被敲响,只听医生在门外疑惑地说:“这门怎么打不开了?里面有人吗?”

说完又再度尝试着按压门把手。

程愿闻声一惊,心有余悸地睁开了单只眼,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许时悬。

入眼便瞧见了许时悬黑如锅底的脸色。

许时悬随之再度抬手,程愿吓得条件反射似的又闭眼缩了一下。

许时悬狠捏了捏他的脸,咬着牙,强势道:“你真的敢,你给我等着。”

接着许时悬退后两步,顺势把反锁解开,并且按开了顶灯。

医生随之进门,一进来看见两人神色有异,一时间不知道想到了哪里,眼神在他俩中间转了个来回,看样子还以为他们之前在做什么。

好在他没多说,只让程愿回到病床上,看了看他的状况,叮嘱道:“今天出门了?这几天要多休息。”

“不过适当出去走走也可以,你恢复得也不错。”医生说,“好了,先输液吧。”

程愿此刻心思不在这边,几乎都忘了他回来是想干什么的,只点了点头。

而医生出去的时候,顺手拉开了房间的窗帘,窗外的阳光顿时倾泻,白日天光下,也下意识叫人行事收敛。

“适当通通风也好。”医生出门的时候,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紧盯着患者的许时悬,他终是忍不住提醒道,“那个,病人最近体虚,不宜剧烈运动。”

程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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