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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东洋·自杀屋1

“你不刚醒么?”

“……晚上不是又要熬夜么?我现在得补一补。你看,你毕竟不是人,理解不了我们人类的需要。”

“………………”

·

当晚11点半,1413号房外的走廊上。

沈明烛放出火火,咬破食指给她喂了一点血。

吃过血,火火穿门进入房中,利用从血中获取的力量,暂时将右手这一部位进行了实体化,然后她得以打开门,让沈明烛和山澨走进屋中。

进屋后,山澨先去拉上了遮光窗帘,避免有外人注意到这里。

紧接着他没有开灯,而是打开手电筒,一边打量房间的陈设,一边对沈明烛做着介绍。

这个酒店有许多主题房间。这间1413号房就是东洋风格的主题套房。

套房的风格非常奢华,装修风格向日本昭和时代看齐,屋子里的器皿有很多看上去都是货真价实的老物件——

手风琴、收音机、旧唱片、旧水壶、画着美人的香烟盒等等。

而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一个娃娃,一个脸色惨白,双眸漆黑,涂着红唇,唇角还勾着一个淡淡的微笑的日本人偶娃娃。

山澨道:“白天我打听了一下,也在网上做了一些检索,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每年7、8月份,酒店的人都会把这个人偶带进来放着。至于平时,这个人偶在日本的神社里,并不在这家酒店内。”

听到这话,火火瑟瑟发抖地躲在沈明烛身后,抓着他的衣服道:“爸爸,我好害怕啊。这个娃娃好吓人。”

沈明烛不解地看向她:“你自己就是鬼,你怕她做什么?”

火火:“……”

“火火,你已经死了。”

“……呜呜呜,巫叔叔,我爸爸他好过分!”

山澨:“他一直都这么过分。不然你跟在我后面?”

火火:“呜呜呜,好!”

沈明烛:“……”

“过去五年,这里没有发生任何‘自杀案’。这期间的7、8月份,这娃娃也在这屋子里吗吗?”沈明烛问。

山澨道:“在的。所以并不一定是这娃娃的问题。”

() 火火在这个时候从山澨背后探了个脑袋望向沈明烛。

她眨巴着眼睛多瞧了那娃娃几眼,好奇地问道:

“这个娃娃是什么东西啊?()”

沈明烛道:“日本江户时代,武士的女儿出嫁时,这种娃娃会作为陪嫁品跟着女儿离开。那里的人们相信,娃娃会带着身上的灾厄一起离开这个家庭,让这个家庭得到平静与安定。至于现在,娃娃是那边很常见的装饰品。

“有个叫‘阿菊人形’的娃娃很有名。一个名叫菊子的女孩儿买了它,每天抱着它睡,2岁那年,菊子因病去世了,她的家人将菊子的遗骨和娃娃一起放在了佛龛前,后来大家发现人偶娃娃的头发一直在生长,就好像活了过来。

“到现在,这个娃娃已经有100岁了,据说它的头发仍在生长。

“我记得……那边有个淡嶋神社,专门用于侍奉人偶,整个神社有两万多个娃娃……山先生,该不会这个娃娃,也被送到了那里侍奉供养?№()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确实如此。”山澨道,“按酒店经理的说法,娃娃可能会招惹一些脏东西。他们集团正好在日本那边也有业务,老板的儿子每年都会去日本出差好几次,他会顺路把娃娃带去淡嶋神社里侍奉,等它身上干净了,他再借下次出差的机会,顺手把娃娃带回来。

“这个娃娃有名字,它叫纱织。”

“另外——就算是五年前,每年7、8月份住进来的人也不少。我查到曾有网红来这里连续住了一个月,拍了很多出圈的照片。但他们都没有出事。

“就我查到的信息来看,从15年前到5年前,一共有七起自杀案,不算少,但放在10年间来看,也不算多,所以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经过初步比较,我没有发现这些死者之间存在任何共性。”

两人说话间,沈明烛杵着盲杖去了卧室、浴室,他依次打开了衣柜,看了窗帘后面,也看了床底。

但他什么也没有看到。没有鬼,没有精怪,没有邪祟。

那个叫邢世才的人,是早上才出的事,沈明烛琢磨着,要不他先睡一觉好了,也许那些古怪的东西会等他睡着了再作怪。

感觉到山澨就在身边,沈明烛将火火放进了藏魂囊中,再碰了一下身边人的肩膀。“我想睡了。你要一起吗?”

山澨:“……?”

午夜12点整,沈明烛和山澨并肩躺在了大床上。

由于床足够大,两人之间的距离足够宽。

山澨似乎有些心猿意马,沈明烛倒是心无旁骛,他枕着邢世才昨晚睡过的枕头,手里捧着的则是他穿过的外套。

警方白天来这里做了细致的痕迹检验,也把这屋子里所有跟邢世才有关的东西都带走了,他们也就没能找到太多跟邢世才有关的线索。

沈明烛手里的这件外套,还是山澨白天从酒店截胡的——

昨晚睡前,邢世才叫了酒店的干洗服务,将这衣服交给了服务员。

今日,服务员还没有来

() 得及将这衣服送干洗(),先被山澨设法取走了。

临睡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沈明烛在枕头和衣服上都放了特殊的咒符,尽可能地让自己能与邢世才产生共情,以便看到他生前在这屋子里清醒时、或者睡梦中的记忆。

然而闭上眼后,沈明烛的眼前下意识浮现的,是那个名叫阿菊人形的人偶娃娃。

幻梦中,阿菊人形有着可爱的蘑菇头,齐刘海。白如纸的脸上,它红艳的嘴唇微微勾着,笑得似乎很甜。

它的头发一开始只有齐耳的长度,却不知为何自行生长起来,很快就到达了披肩的长度。

沈明烛感到它在黑暗里朝自己笑了一下,眨眼间,那长发已经齐了腰,再飞速蔓延至脚踝。

紧接着沈明烛便看见它们飞快朝自己舞了过来。

都是幻觉而已。沈明烛想。

他刚才给火火讲了这个故事,这才在闭上眼之后,看见了阿菊人形。

然而下一瞬,沈明烛感到自己的脖颈上缠满了长发。那些长发将他的脖子缠绕、收紧,他几乎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呼吸。

怎么回事?

幻觉成真了?

身边的山澨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沈明烛伸手想探入腰间拿出那里的匕首,然而他的腰也已被长发彻底缠死。

他只能转而伸手向床头柜上摸去,找到什么东西后,他一把操起来往脖子上的头发砸去,与此同时他咬着牙勉强开口,几乎以气声的方式念了一遍破魔咒。

下一刻,长发消失,阿菊人形消失,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幻梦。

“山澨?山澨!”

沈明烛从床上坐起来,伸出手往旁边一探,却发现身边的床空了。

山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皱起眉来,沈明烛感觉到哪里不对,便重新捧起了刚才从床头柜上拿来打阿菊人形的东西。

将这东西仔细摸了一遍,沈明烛发现它有头发、有眉毛眼睛、还穿着裙子——

这是那个名叫纱织的日本人偶娃娃!

可这娃娃明明被放在了客厅的展示柜里,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床头柜上?

再者,刚才袭击自己的、疑似阿菊人形的玩偶,它的消失除了有破魔咒的影响,纱织是不是也帮上了忙?

难道这纱织……不仅不是害死人的东西,反而能帮人?

只不过一旦真的遇到危险,大多数人都怕这个娃娃,不会选择向它求助而已。

最近还真是跟人偶一类的玩意儿杠上了。

沈明烛摆摆头,摸出手机按了几下,不出意外地发现它已经没了信号。

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沈明烛没有贸然唤火火出来。

为了应对突发状况,他的外套裤子都没有脱,这会儿沈明烛也不必费多余的功夫,下床后立刻往套房外走了去,看能不能离开这里再说。

很快,沈明烛推开了门,去到了酒店的走廊上。

() 他几乎立刻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并没有来到走廊上。

空气变得非常湿润,并且不是海边那种带着咸涩的湿,而更像是……像是森林。

各种树木混合的木香,地上青草的味道,泥土的气息……皆数窜入了沈明烛的口鼻。

这一刻,除视觉之外,他其余五感全都变得格外敏锐。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甚至能听见旁边树木的根部,有几个蘑菇正在生长,它们发出了非常细微的簌簌声响。

我怎么会来到森林中?

这里是某种梦境吗?

沈明烛刚正这么想,就听见房门被打开再被关上的声音。

他刚才已经关上了门,这会儿走来的又是谁?

“哒哒哒……”

来人似乎没有腿,只能一下又一下地,以跳的方式靠近他。

沈明烛意识到这是纱织。

她从床头一直跟自己来到了这里。

“是纱织吗?”

沈明烛话音落下后,纱织张口说了一句话,竟然真的回应了他。

不过她说的是日语,沈明烛听不太懂,只能勉强辨认出它似乎说了“你好”二字。

暂时来看,没法与它做深入交流,沈明烛便先不理会纱织,而是杵着盲杖试探性地往前走了几步。

途径身边最近的一棵树时,他伸出手仔细感受了一下树木的形状、树皮的触感,随即在上面画了个符号,是一个罗马计数的“1”。

之后,每经过一棵树,沈明烛都会做下一个标记。

沿着他所走的路径,经过了七棵树之后,沈明烛在树干上划下了罗马数字“7”。

这期间,他身后一直有“哒哒哒”的声音。

那是纱织一直在跟着他。

再往前走出数步后,沈明烛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咔咔咔”的响动。

凝声听了一会儿,他朝传来响动的地方走了过去。

“咔咔咔”的响声愈发明显,像是有人不断地在用指甲挠木板。

那声音稳定地、持续不断地响着,让人听着不免有些头皮发麻。

只因它充斥着没有止境的绝望——

被活埋的人关进了棺材出不去,就会一直这样挠棺材盖。由于没有吃喝,他们没有力气,手脚也没有什么使力的空间,只能不断重复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动作。

沈明烛暂时停下脚步,警惕地开口问:“是谁?”

紧接着那人挠门的动作变得快了很多。

沈明烛听到了一个沙哑至极的声音。“救救我!救救我!”

这声音像最粗粒的沙子摩擦所发出的。

若非沈明烛听力好,根本不知道这人在说什么,甚至无法肯定这个声音是人所发出来的。

杵着盲杖循声往前走出数步,沈明烛伸手一碰,摸到了一扇木门。

“咔咔咔”的声音就是这扇门发出的。

看来有人被困在了里面。

“你退后一些。我来想办法开门。”沈明烛道。

·

另一边,邢世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间森林小屋内,他又饿又渴,没有一点力气,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他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尝试着撞门了。

他只能百般绝望地挠门,奢求有人能在这茫茫森林里听见这样的声音,继而前来救他。

邢世才越等越绝望,他想自杀,可他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当场就哭了出来。

眼泪落下来的时候,他不敢浪费,一边继续挠着门,一边伸出舌头,将脸上的眼泪舔干了,希望能借此能稍微解点渴。

可眼泪是咸的,这样做根本无济于事,于是他连哭都哭不出来。

最绝望的那一刻,他听见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那一瞬邢世才几乎以为这一切是自己临死前的幻听。

直到他听见那人问了句:“是谁?”

邢世才欣喜若狂,赶紧铆足了力气挠门,用尽全力喊出一声:“救救我!救救我!”

然后他听见门外人道:“你退后一些。我来想办法开门。”

邢世才赶紧以龟速爬离了门边。

他自诩已付出全力,但其实根本没有爬出几步路。

门外的人大概是不愿意等,很快有了动作。

邢世才这才搞明白,那人所谓的想办法开门,是飞起一脚直接把门踹了开来。

门开之后,邢世才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穿着一身黑的走了进来。

“你、你……”

“我姓巫。既然说不出话,你可以先不必说。”那人开口道,“我知道哪里有水源,我带你过去。当然,此事有代价。

“告诉这是哪里。不然我直接把你丢进水里淹死。”

·

沈明烛杵着盲杖靠近了木门。

他能感觉到那人并没有离开木门太远,但已不愿再拖延下去,于是径直操起盲杖砸向了木门。

他的盲杖是特制的,质地坚硬,轻易不会折断,这会儿还真的一下子把木门砸开了。

木门倒下,扬起一片尘土。

沈明烛在这个时候开口道:“我是一个瞎子,不太方便,我可以把手伸过来,然后你自行扶住我的胳膊站起来。我知道哪里有水,可以带你去。不过——”

话锋一转,沈明烛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狠厉。

“前提是你要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否则我会随时杀了你。”

说出这句话后,沈明烛听到的回应是一阵“呜呜呜”。

那人显然已没力气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并且这个时候沈明烛才听出,被困在屋子里的似乎是个姑娘。

自己想要问她什么,也得等她有力气了再说。

于是沈明烛等她伸手扶住自己、勉强站立之后,先带她去到了水边。

在来的路上,沈明烛已听到了水声传来

的方向,没过多久就带这姑娘去到了一条小河边。

姑娘不要命似的扑进了河里喝水。得亏河流不深、也并不湍急,她不至被冲走,也不至于淹死。

这期间沈明烛在火火的帮助下摘了几个野果,等她喝饱水后,又把野果扔给了她。她也顾不上有毒没毒,张口就拼命吃了起来。

很长一段时间后,姑娘总算恢复了几分气力。

见她能坐下来和自己正常说话了,沈明烛问她:“你是谁?”

“我……我叫、叫孟纯。”姑娘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沈明烛再问。

孟纯苦恼地捂住头。“我、我也不知道,我……”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不知道!我忘了!”

“那你是做什么的?”

“画家……我是一个画家。我……”

孟纯一副大脑遭遇过重创的样子,沈明烛转而问:“那你知道澜海酒店吗?你去过1413号房吗?”

“澜海酒店……1413……”

孟纯念了好几遍这两个词语,然后瞪大眼睛,“好像、好像有点印象……我……我是去采风的……我想画越州的风土人情,于是去了越州……我听说有昭和时代主题的酒店房间,就订了一间……再然后……然后我好像住了进去……人偶,有一只人偶……”

孟纯一下子跳了起来,惊恐地指着沈明烛身后。“你你你身后!你身后有个好吓人的娃娃!对对,我记得它……它叫纱织!”

沈明烛看不见孟纯的表情,但能感觉到纱织突然蹦了一下,跳到了自己背后藏起来,就像是不愿被孟纯看见。

“你看见了人偶,然后呢?”

“然后我……画画……我好像在画画!那些昭和风的东西给了我灵感,我在画画!”

孟纯抬起手指向沈明烛的身后。

“你看,那里有一个画架!空白画架!那……那好像是我的画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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