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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抢生意

四月初七,李家油铺做活动,限时三天。

满减、满赠,每位消费者都有一次抽奖机会。

把江家常驻的活动一起效仿,老客带新客,有一两香油赠送。

李家资金不足,空有家业撑着。

多年积累,油坊每日开工,多种油制品堆满仓库。

送钱他们给不起,容易翻车。送油却可以。

李家满赠的品类比江家多,除了酱油之外,还能赠送花生油,或者小斤数的茶油。

这一消息,经过他们家的大力宣传,山沟沟里的百姓都听说了。

怕来迟了赶不上,明知活动是三天,也都在四月初七这天,早早拿上银子,携带家眷,一起来采买。

乡下远,路也不好走,油罐子还重。难得赶上这么优惠的时候,手里有闲钱的,都想着多买一点。

怕人多,打碎了油罐子,早有人做好了准备,在大背篓里侧,用稻草隔开,只等着把油装进来。

丰州最大的油料商是李家,本地人的口味,也就更加习惯李家的茶油。

不提没赶上江家开业活动的人,县城里许多百姓家,买了便宜豆油,吃了个新鲜后,都会怀念一下茶油的滋味。

谢星珩对此做过推演,没吃过豆油的人,有钱的凑个热闹,没钱的省点银子,都会陆续来尝试。

尝试过后,家里银钱没紧巴到要扣扣搜搜过日子的,会选择满足口腹之欲,买自家人更为习惯的茶油。

其中不乏有茶油、豆油,两样换着吃的人。

有的人家,又会适应豆油的口感,成为豆油爱好者。

人口基数在,只要给足李家时间,他们生意缩水一半,都能在重新过上好日子。

商场如战场,这种机会万万给不得。

提前好几天,县内就热闹起来。

县城的百姓比乡下的富裕些,各家聊天说话,都要问一问,看他们买不买李家的茶油。

说不买的有很多人,一问就说家里已经有很多油了,买多了,做饭就漏勺,不经用。

真到初七这天,说着不买的人,都在李家油铺子门前相遇。

各自瞪眼,再又尬笑。

说好不来的,却全都来了。

油是必须用品,家里的没用完,这回少买一点也成啊。

还能抽奖呢,万一中了呢?怎么都是便宜,不占白不占。

李家老爷会做生意,跟江家的傻赘婿不一样。

那赘婿是书生,要脸面,亏本了,也不好意思把说出去的话收回来。

李家可是正经商人,看着江家生意红火,跟着效仿,万一亏本,当天就撤了活动呢?

所以他们都不希望来的人太多,说话藏着。

乡下百姓要迟一点到。

他们有的三更天就起床,走到城外,需要等城门开。

过城门,再到李家铺子前面,那里已经排了好几条长队

百姓们年年要交税,懂得排队秩序。

通常买东西,他们不排队,平时也不需要抢。

前阵子在江家买东西,每个客人都在伙计的引领下,自然排起队。

到了李家这头,为了能更快更顺利的买到便宜的油,早早抽奖早早回家,人员默契得很。

老李头身体不行了,现在生意的事都是大儿子李玉阳负责。

李玉阳是老李头手把手带在身边教的孩子,从前纨绔,不懂事。家里被常知县压了那么久,他被迫快速成长。

这几天连轴转的忙碌,到了日子,他更是整晚睡不着,直到清早,过来看见油铺外面的排队盛况,又听小厮来报,说江家还是照常开业,没有什么特别的,他的心才悠悠落地。

李玉阳年轻,有表现欲。

老李头狠狠叮嘱,下了死命令,搞活动就是搞活动,让他主理上货补货,对突发状况进行迅速处理,别的事一律不要多办。

买东西的客人,谁管商铺老板之间的恩怨?

大老远过来,废话也不要讲。

老李头急躁得很,为这事,连着吐血几次,李玉阳刻印在心。

到了铺面门口,再是心潮澎湃,也只是大声喊了一句:“开门了!”

开门红。

李家油铺大,因种类多、不好叠放,多年装修未改,沿着墙壁,是几排放着散装油罐子的货架,各品类都贴了红纸做标识。

地上则是大油缸。这年头买油,是“打油”。客人自己带罐子来。以“两”为单位。

罐装油好计数,是给某些家里需要买罐子、又要买油的人准备的。整体价位多个两文钱,算罐子钱。

货品都是沿着墙壁摆放,少些磕碰。

中间的位置大,空荡,方便落脚。

今天大部分客人,都是冲着罐装油来的。

李玉阳也想了个法子,他暂时把柜台拆了,放了一条长案,分了六个位置,放六个伙计。

进店的顾客,排六条队,来跟伙计说,他们要买什么油。

李家以油为主,没有那么多杂货,客人不用领着转悠。

油的品类多,商品品类却很单一。这意味着好选择。

多数人家是茶油配酱油。酱油里有盐,调色又调味,很划算。

客人们自觉排队,相熟的人前后左右窃窃私语,进了铺面,都还拿不定主意要买多少。

伙计们提前培训了几天,各样价位张口就能说,无需操心。

李玉阳在旁边等着,明明很顺利,没有意外,他却越看越心烦。

有种不好的直觉。

不。

不是直觉。

用脑子想,都知道江家不会放任他们家这样干。

照着活动内容抄,还要公然抢生意。

谁能忍?

县里有闲人,两头跑着看热闹,还嫌事不够大,看江家铺子里伙计比客人还多,他

们都替江家急!

“你们那个举人姑爷呢?他不做生意啦?”

伙计们都笑:“你们来照顾照顾我家生意啊。”

真是一点不急。

开门的生意,谢星珩不抢。

他就是要让李家先尝到甜头,再从他们嘴里抢肥肉。

城外陆续有百姓进城。

开春农忙,他们都是干完早上的农活,再急忙忙进城采买的人。

江家的车队,与他们同行。

车里装着的,都是一笼笼的猪崽、鸡苗、鸭苗。

车子不够用,还有很多汉子挑着担,一担四笼小鸡,两笼交叠,一步一摇,小鸡叽叽叫着,声音嫩脆。

小鸡仔非常可爱,嫩黄的羽毛,黑豆的眼睛,小小只挤在一窝,看得人心里都热乎。

车队长,浩浩荡荡的,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鸡苗。

车队比他们走得快,他们看见后面的车上还有小鸭子。

小鸭子吵,“嘎”一声,群鸭争鸣。

更后面,还有小猪崽。

猪崽诱人啊。

打人群里走过去,它们哼唧两声,众多视线追随而来,满目都是渴望。

车队最后,慢悠悠跟着一辆马车。

谢星珩坐里面,同行的还有从农庄里抽调来的人。

都认字会写,在农庄做多了记工的活,熟悉流程,手也快,今天他们要辛苦一些。

谢星珩亲自去请,也确认家禽们的状态。回县城的路上,他把打样的模板给他们看。

百姓们只用排队,不用分队列。

记名目的人,根据百姓的村子来分册,这样好找人。

路遇百姓,谢星珩看离城不远,就下车跟他们搭话。

乡下百姓都要胆小一些,这是环境使然。

他们进城少,认识的外人也少。所得信息有限,不确定对方的来历与目的,总要谨慎些。

谢星珩一张笑脸扬着,以日常家事为切入点,三两句就聊上了。

“春耕都忙,你们怎么这时候结伴进城?县里有什么好事?”他明知故问道。

春耕忙,这活动不挑时候。

家里小汉子都要下地,媳妇夫郎又挑不动油,只能他们这些壮劳力跟着一起来采买。

说起这个,他们颇为不喜。不过省钱嘛,大不了这几天早起晚走,多干几个时辰补回来。

他们跟谢星珩说起李家油坊的活动。

谢星珩“哦哦”,一副他真的毫不知情的样子。

“是挺划算的,要不是我有别的去处,我也要去买上两坛茶油屯着。”

他表现得热情,话说完,就自顾接话:“刚才那些鸡苗鸭苗还有猪崽,你们都看见了吗?今天可以不要钱领养,你们知道吗?”

他自顾说话,是怕腼腆的农户们,不好意思问他。

等他说鸡苗鸭苗还有猪崽,都是不要钱领养的,农户们瞬时不

腼腆了。

他们有的性子好,笑呵呵说:“你这人,别看我们是乡下来的,就哄我们,哪有不要钱就能抓鸡苗鸭苗的?那可还有猪崽!”

有人当即脸色不好看:“你做什么说这种话?拿我们当傻子?”

谢星珩无辜脸,懵懵然:“我哄你们做什么?你们看见了,我刚才是从他们马车上下来的,他们东家大清早去农庄拉来的小崽,你们不都看见了吗?”

看见了,也不能说明是真的啊。

开春了,城内有鸡贩子,他们今天难得进城一回,买完油,也有要去捉鸡苗跟鸭苗的。

那么多,别说不要钱了,卖都卖得完。

他们神色狐疑。

谢星珩被他们看得急了。

“怎么不可能?丰州江家听过吗?开镖局跟杂货铺的江家。乡里乡亲的,哪能骗人呢?”

江家名声大,是丰州三巨头之一。

这两年出尽风头,又是招婿,又是接济难民,江家小哥儿还获封了勇士,府门上都挂着御赐牌匾。

江家那个赘婿,还考中了举人!

去年里,江家搞科普活动,说朝廷赈灾的流程。乡里人也都听说过。

更别提他家差点被抄家。这名声可太响了。

他们家放话,百姓们信。

可他们怕谢星珩是胡编的。

谢星珩看他们表情,话风转换自如。

他摇头失笑:“我骗你们做什么?说起来,这件事是我没办好。”

咋又成他没办好了?

百姓们不懂。

谢星珩叹气:“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是江家赘婿,这次送养鸡苗猪崽的活动,是我夫郎想给乡亲们做点好事,哪成想,你们根本不知道!”

同行百姓愣住。

谢星珩脸色闪现过一丝尴尬:“实不相瞒,我下车跟你们搭话,是以为你们要去我家铺子里领猪崽的!”

百姓们:???

居然是真的吗!

结伴进城的人,多数是同村、邻村的,所隔间距不远。

聊天时,只有三五个人应话。听到这里,附近人都急了,抢着问话。

问得最多的是:“是不是真的啊?你别骗我们啊。”

其次是:“会不会有什么规矩?我们也不懂……”

不要钱的猪崽,谁不想要。

关键是能不能要得起。

谢星珩又一次叹气:“你们居然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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