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圣人便有立储之意,而我等却始终拿不出个主意来,实在有负陛下所托。”说这话的是宋阁老,这半年来朝堂上确实不吵了,却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静默。朝臣们生怕自己站错队,因此对立储之事不发一言,将担子全往内阁头上甩。
文武百官原本的主意就是请圣人自行立储,只要有人占着东宫储君的位置就行。谁承想圣人将这个难题转头抛给朝臣,非要听一下百官的意见不可。这要是蒙对了那还好,要是蒙错了,岂不是得罪新君?
所以现在百官一天三趟往内阁跑,一定要三位阁老给出个章程来,到底要推举哪一位。
秦阁老听着,也陪着叹一口气,面上神色看不分明。
() 宋阁老思索片刻,对秦阁老和白阁老道,“若以公心论,两位以为,谁人可堪嗣位?”若不是和这两位相识几十年,宋阁老绝不可能在这时候说这种话,妄议储君,也没有和同僚说的,都是自家关起门来说。要么就是已经结盟,要共推储君。
若宋阁老有问鼎首辅的心思,这个话题必然会生出不少事端来。
可宋阁老接着就伸出三枚手指,对两位同僚示意道。
宋阁老这是看好景王,从子嗣上讲,景王确实占优。膝下有两子,且都是景王妃所出,身份上再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
说白了三王水平大差不差,不论内阁还是群臣,都是以江山传承稳定为先的。若圣人立景王,好处是现成的,就算长子有个万一,还有幼子可以传位。平王膝下只有平王世子一人,毕竟单薄了些。恭王自不必提,连传位的儿子都没有。
宋阁老这是从现实考虑,立景王是危险系数最小的法子。
白阁老看了看宋阁老,再看了看秦阁老,默默伸出一个指头来。
这是看好平王的意思……
平王居长,若圣人在三王中难以抉择,往往长子的优势是可以预见的。再说平王一向物议尚可,没传出欺压百姓的传闻来。
秦首辅一会儿看看白阁老,一会儿又看看宋阁老,在一和三之间,首辅偏偏伸出两个指头来。
平票了……
白阁老和宋阁老眼眸圆睁,不是?你还真点恭王啊?!
如果秦阁老这不是在开玩笑,那就是自以为领悟了圣人的深意,以为是圣人教自己支持恭王呢。
秦阁老呵呵一笑,旋即收回手指,“两位各执一词,我若不如此,岂非辜负此情此景?”气氛都到这儿了,不搞个三足鼎立都不好意思了。
宋阁老呵呵笑道,“这玩笑话可当不得。”恭王胜算最小,除非圣人在三个儿子里最喜欢恭王,那么恭王才有可能成为东宫。
就眼下而言,恭王早就被排除在储君人选之外。无它,恭王无子,这是他最大的缺陷。若圣人立了恭王,百年之后,恭王又该传位给谁?倘若那时候再无子嗣,朝野又是一场震动。那时候,谁又能像圣人一样稳住大局呢?
秦阁老不过戏言,想也知道,若圣人中意恭王,太子之位早就该定下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
圣人这番是不得不定下储君,还是想借此机会看一看朝中人心所向?
可朝臣心之所向,只有圣人啊……
说起恭王,宋阁老倒想起一桩事来,“恭王府近日来一直在采买药材。”这事儿在京城里不是秘密,一向不在诸王里冒头的恭王,最近却一反常态,差点儿京城药材铺子给包圆了。
人参、鹿茸、肉蔻这些药材,流水一般进了恭王府。
恭王之意昭然若揭,这是想再和恭王妃奋斗出一位小殿下来。
群臣尚未表明态度,恭王自家倒是想争一争了。而恭王的底气在哪儿,那还用说嘛?就在宋阁老和白阁老面前坐着。
突然,白阁老注视了一会儿宋阁老,就在宋阁老感到莫名其妙时,白阁老这才道,“宫中宋尚食,与阁老可是本家?”
宋阁老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句玩笑话,故作正经道,“同姓各宗,不甚熟。”压根儿就是不认识。天底下同一姓氏的人多了,不见得个个儿都有亲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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