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怕,怕狗尾续貂……”
“怎么会呢,你无需太过担心了,你只要安排一个喜闻乐见的大团圆结局就可以了,给我们新的杂志带带人气,你怎么能妄自菲薄说自己是狗尾续貂呢。”
“可是……”
“别可是了。”主编一把把她摁回椅子上,“好了,不说了,下班了。今天不是约了跟林教授见面的吗,我不打扰你们的花好月圆了。”
“主编,我和林教授只是吃个饭而已……”
“成成成,只是吃个饭,哎呀,你说这林教授啊,是我们从前老主编的亲孙子,我们老主编现在这个位置……她要是看上了你做她的孙媳妇,阿漓你往后的前途可是不得了,一家子书香世家。”
“只是吃个饭。”佟闻漓收了自己桌面上的东西,在那儿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是是是,只是吃个饭,快去吧,晚高峰堵着很。”
冬日萧瑟,佟闻漓穿了外套从办公室出来,把身上的围巾围得更紧了一些。
单位关心他们的个人情况,他们出版社和隔壁高校举办过几次联谊会,佟闻漓兴致乏乏,谁知道第二天,主编就神秘地跟她旁敲侧击地说隔壁高校的林教授,在翻译一份外文的教研资料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问题,说想请教一下她。
佟闻漓从前承过主编人情,她牵线委托她帮忙,她也不好拒绝,就和这位林教授有过一些学术上讨论的来往。
教研资料翻译完了,林教授说感谢她的帮忙,约她晚上吃个便饭。
主编是个八卦的,恨不得原地凑成他们,就跟着起哄。
佟闻漓这会往晚上吃饭的地方赶。
她站在路口,想伸手拦一辆人力黄包车,但天气阴沉,快要下雪了,拦下一辆车没有那么的容易。
北京的冬天很冷,比巴黎的冬天要更冷。
佟闻漓回国这两年,因为呆在北京,有时候在十月份就看到天欲飘雪,更何况,现在是凛冬十二月。
她在寒风背着个包跺脚驱散寒意,天色暗下来,路上的路灯亮起来,路边逐渐经过好些归家的人。
周边像是有个中学,佟闻漓看到大约十四五岁穿着校服的学生往这边过来。
人群拥挤中,她只是随意往那儿一瞥。
那儿有一对母女,小姑娘穿着校服,耳边带着个耳机,像是揣着个随身听,身边年长的那个从相貌上来看应该是她的妈妈,她微微低着头,耐心地像是叮嘱着些什么。大约是到了青春的叛逆期总钟爱和沉溺于自己的世界吧,那小姑娘只是随意地点点头,踢着脚下的石头子,一言不发。
佟闻漓一直在那儿看着他们,看着那位母亲眼里满满的关怀。
人群中的人像是发现她的目光一样把头抬起来,看过来。
四目相对之间,他们从彼此相似的五官里看到心照不宣的秘密。
微小似尘埃的雪花掉落下来。
黄包车终于过来。
佟闻漓上了车,黄色的遮雨布罩住她的五官。
那头,人群中提着包弯着腰的女人一直把目光遥遥地拉长。
直到前头的少女转过头来:“妈,你看什么呢?”
那女人这才回过神来,好看的五官透露出一种难言的表情,她尽力收拾,在飘雪中摇摇头:“没什么,走了。”
——
晚上相约的是一家胡同菜,推开窗能看到颐和园的冬景。
佟闻漓乘雪而来,明明还未到相约的时间点,但林教授已经到了。
她遥遥从窗户外面看他一眼,灯火阑珊处,他带着一副金丝框架的眼镜,修身的大衣装点他身上沉稳内敛的气质,儒雅地坐在那儿,修长的手指搭在那菜单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