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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逐芳偶尔会躺在硬板床上发呆,更多时候则是在除了目前工地的工作外,寻找各种各样可以谋生的活计。
比如说跑腿代购之类的。
经常会有学生让他在外面买东西,然后趁保安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东西塞到后门。
次数多了,有时候他也会生出自己其实上过高中,应该是个特别受欢迎的优等生的想法。
去工地旁边买快餐的时候,戚逐芳再次遇到了几年前出现过的怪人。
他好像没有任何变化,就连出现的方式都很一样。
戚逐芳把盒饭放下来,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表示没有地方落座。
在社会上的这一年让他学会了很多,也更加能认识到差距。
人和人生来就是不一样。
“后悔吗。”
现实和记忆开始重合,只不过,和之前的懵懂不同,戚逐芳隐约明白了他这个问题的意思。
后悔那天去动物园,后悔现在这么累地活着。
甚至是后悔出生。
从小到大,零零总总,值得后悔的事情太多了。
可是他看着男人的眼睛,发现自己很难说出那两个字。
总有种开口就会失去什么的预感。
——所以,这个男人是魔鬼之类、会收取人灵魂的存在吗?
戚逐芳抿着嘴,还没有组织好语言,人就已经消失了。
明明只是一句话的功夫,盒饭却已经冷透,他只好苦笑着吃完。
当天晚上就拉了肚子。
然后,生活露出了黑洞的本质,告诉他永远不会有最糟,只有更糟。
有工友偷了他的身份证,借债去赌,不但输得精光,还额外负了好几百万。
大门被踹开,被告知这个现实的瞬间,戚逐芳想过死。
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卖掉房子,确实有一些存款,但每个月都会从账户里扣掉住院费,汇给外婆的钱,以及没有还完的那份房贷。
不然他也不会打几份工,试图让那些存款消失的速度变慢一点。
戚逐芳报了警,在警方的帮助下,成功避免了这场债务。
高利贷本来就是不合法的,然而他开始被跟踪,被以各种手段报复。
半夜的喇叭声折磨到他睡不好觉,连带邻居也受到了牵连。
搬家没用,报警更是徒劳。
找他麻烦的是群混混,警局常客,被关几天出来后反而会变本加厉。
戚逐芳找了个机会,在路灯坏掉的巷子里打了他们一顿,揍到他们再也起不开身,揣着存折,拎着行李箱,去了新的城市。
初中学历很难找到像样的工作,他依旧找了一家工地,包食宿,待遇比之前还好一点。
有了之前的教训,他开始贴身带着身份证,把它放在衣服内侧,总算度过了相安无事的半年。
然而,该发这几个月薪水的时候。
包工头卷款跑了。
戚逐芳站在半完工的大楼上,北方冬天的风特别刺骨,寒冷。
他想往下跳,想了很多,半只脚迈出去的时候却不敢了。
生活催促他结束,又化出许多无形的锁链紧紧勒住他,让他迈不出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