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一季度开始, 外贸生意就不大好做。家里日子比创业前还艰难。
正月初二那天, 父母顾不上过年不报忧的风俗, 急吼吼地?打来电话告诉她?, 为了保住厂子, 几个仓库里跑单的香云纱、柞绸、桑蚕丝、三醋酸、铜氨丝等必须尽快脱手。
这几年改革开放蒸蒸日上, 国内服装潮流月月变,面料花纹颜色很?容易过时, 再拖下去只能卖个跳楼价亏得?血本无归。
她?自己现在已经可以自力更?生了。可是,哪怕为了弟弟,她?也无法对此坐视不理。
弟弟念小学那会儿,虽然性格顽劣还“一碰就哭爱告状”,可他特别喜欢每天早起泡好两包福满多,剥好五香蛋、火腿肠,然后掐着点叫她?起床一起吃饭。
长?大后各自疏远不少,但热衷于跟她?分享食物?这点始终没变。
人贵有三品,总不能让傅诚这臭小子念垃圾高中,然后考不上大学,沦为街头发廊托尼小哥。
可目前她?只挣得?出自己的留学费用?。既还不上父母破产的债,也供不起杭州外国语国际部的费用?。
没有遇倒晏启山,其实早晚也会被形势推着去认识孙启山,谢启山……傅真没来由?地?觉得?好笑,时代日新月异,秦淮八艳也脱胎换骨与时俱进,上了顶级学府深造。
如今她?戏里戏外都成了李香君,只是不知道晏启山会是那位风流名士侯朝宗吗?
她?希望他是,起码得?他一腔坚持不懈相知相守的真情意。但又希望他不是,免得?跨不过世道,短短的一生尝离别苦,死了也隔着个跨不过去的正头原配。
普通人尚且会被父母棒打鸳鸯,更?何况他们这些婚姻都不能全凭自己做主的京城子弟。
爱情是稀罕物?。不论三百年前还是三百年后,要爱一个人总是艰难的。但如果别那么贪心,只谈利欲,只做露水夫妻,反而能彼此珍重。
想到这,傅真终于转过身去,有些不确定地?抱住他,“我家寄过来的丝绸面料,耀莱服装部那边能不能用??”
晏启山顺势翻身重新入进去,闷声含糊地?说:“他们反映稍微有点皱。”
“因为……仓库里,压了两个月……用?蒸汽低温烫一烫,就,都还是好的……”傅真被颠得?上气不接,一句话断断续续费了几分钟才?讲完。
晏启山不接她?这话匣,没轻没重地?奋力耸'动,“明天我开车帮你把东西?搬过来?”
“好。”傅真明白了他的意思。
窗外,三里屯灯火辉煌,满天飞雪像蝴蝶一样无声飘落。
此时夜间气温已经骤降至零下十几度。但他们大院子弟在工体?北醉生梦死、穷奢极欲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而已。
晏启山也不例外。他再斯文矜持,也始终是个年长?她?十岁、有正常生理需求的成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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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傅真浑身酸疼,抬胳膊都嫌费力气。但还是强撑着起来换衣服。
“怎么起来了?”晏启山浅眠,稍有响动就惊醒。半睁桃花眼,困倦地?伸手拉她?,“还早呢,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表情软乎乎的,嗓音温柔沙哑,像只黏人的阿拉斯加,白长?那么大个儿。
但昨晚办实事儿时,又像个鸷狠狼戾的黑老?大,脸上表情阴沉沉的,咬着后槽牙大力冲锋陷阵,动作?凶得?差点把席梦思摇散架。怎么求都不听,最后搞满意了才?歇气。
傅真真是怕了他了,担心他又发疯,于是赶紧解释说:“我得?送宝珠去学校报到。”
闻言,他揉了揉眼睛,惺忪地?问:“一定要今天么?哪所学校?再休息下,晚点我送你们过去。”
傅真没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