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夫妻便一定能死而同穴的……”她想起父母与姨父母的孤坟荒冢,暗叹了一声,便没有再就此说下去,另起了话头叮嘱道:“如今为着广平王妃的事,前朝后宫物议如沸,似箭在弦,你已然居于炭火之上了,若不赶紧……”
她待要再劝说,忽听流风朗声笑道:“二位姐姐再歇一歇吧!”便知那两名侍女已起疑心,只得迅速从奁盒里抓了两只鎏金蝴蝶耳环,匆匆戴在柳氏白玉般的小小耳垂之上。
柳氏还有些呆怔,下意识地以手抚腮,妩媚之中带着懵懂娇憨,如同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说不出的惹人爱怜。
完颜宁心下叹息,只得依礼送她起身出门,目送着她莲步轻移至院中,仿佛纯净的清露缓缓流转到盛夏阳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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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如完颜宁所料,数日后,朝中百官、宗室贵戚与后宫妃嫔皆怨声沸腾,慈圣太后当机立断,以宫人柳氏掩袖工谗、妖媚惑主为由,命人将其赶出皇宫。皇帝不舍,却不敢抵抗太后雷霆之怒,为保柳氏出宫后不被人欺侮,只得对庆寿宫使者道:“带她出东华门后,无论是谁,遇到的第一个人就赐给他为妻。”柳氏哭得哀哀欲绝,挣扎着不肯离去,定要面见皇帝,被内侍一把扯住头发拖出了纯和殿。
完颜宁闻讯赶到东华门的时候,那四名内侍正办完了差使回宫来,向完颜宁恭静地行礼如仪,侧身而过,丝毫不见片刻前凶神恶煞的模样。
流风眼尖,一眼看到门口青砖地上落了只金环,捡起一看,那錾花的蝴蝶翅膀上还沾着血迹,吓得低叫道:“长主,您看!”
完颜宁见之黯然,知道定是柳氏挣扎间被人大力扯落的,她便如同这只柔弱单薄的蝴蝶,前一刻还在繁华温柔之中,下一刻便沾满血泪,跌落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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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大元年六月辛卯,皇帝从百官所请,承太后慈命,册嫡妻徒单氏为皇后,更大封六宫,新纳数位嫔御;其后,他又恢复了之前忧劳国事的样子,日日在隆德殿、仁安殿焚膏继晷地面见朝臣、批阅奏章。许是过于操劳眠食不节,年轻的皇帝竟很快肥胖起来,短短两三月间便不复昔日清健匀称的模样。
完颜宁也打听过柳氏的下落,潘守恒惋惜地道:“是一个贩缯之人……不过好在有个营生,总不会受冻挨饿……”完颜宁又问:“陛下呢?”潘守恒犹豫片刻,喟然叹息:“陛下知道保不住她,就想听天由命,让上天来决定她的归宿……不过,她走后,陛下倒是在纯和殿默默良久,将所有宫人内侍都遣开了……”
完颜宁低头不语,潘守恒亦沉默相伴,只是凝视她的眼神渐渐温柔起来,情不自禁地忆起多年前,也曾有过这样一个十四岁的少女,为着他人的不幸遭遇颦眉垂首,神色哀悯。他刻意地收敛心神,克制着渐渐升起的恍惚,告诉自己眼前亭亭玉立的丽姝是日渐长成的兖国长公主,而非多年前那个容颜相似之人。
“长主,”他柔声唤,“您别难过,她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