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陆正杨的敌意十分坚决,并不止是恐吓。
看来今日大战,陆正杨的失约绝非偶然,而是蓄谋已久。只是,陆正杨为何要将事情如此做绝?难道是不忿自己先前在井陉关的威胁?还是知晓了自己在邢阳渡这边的安排、怒而反击?难道陆正杨已经怒到失去理智、不再?顾虑陆青殊的安危?
隐隐地,顾泽成觉得事情不太对。
渡口的箭矢仿佛真?定军的体力般充裕,简直无穷无尽,顾泽成同船的近卫连忙将船只火速摇远,全力避开。
顾泽成心中忧虑,今日陆正杨手中兵力在大战中全然未曾受损,极难对付不说,若真?在此时与陆正杨彻底翻脸,非止是邢阳渡,只怕河北军连河北都?回?不去了……他今日这番辛苦筹谋,不顾安危连连血战,杀顾用固然是替兄长报仇,更是想拿下河南之地,将河北河南打通,为谋夺天下打下基石,如果拿下河南却失了河北,岂不是笑话?
虽然他为防今日之事,除陆青殊之外,还有底牌安排在陆正杨那头,但今日河北军才经大战,事后要收拢真?定军也?要大费周章,不到万不得已,顾泽成不想那样做。
当务之急是要稳住陆正杨,令事情稍缓一缓。
顾泽成命兵士不要再?退,而是冒着被箭矢射中的风险大声道:“岳丈大人?,朕如今才下河南之地,朕与青殊的家业又大了一分,若是先时朕做了什么?对不住岳丈之处,小婿在此先赔个不是,岳丈切莫因为一时气恼,坏了你我好不容易赢下的大好局面!叫天下人?看了笑话!”
在河中与岸上的河北军士看来,这位陛下已经卑微得不能?再?卑微,抱着最?后一点期望,希望岳丈看在妻子?的份上,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而渡口上的箭矢果然也?缓了一缓,顾泽成不由心中一喜,觉得今日之事还有转机。
却听陆正杨冷笑道:“本王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不过是赏识你才华人?品,才将独生爱女托付,可你是怎么?对她的?她才小产,你便带个不清不楚的贱婢大着肚子?回?去,还想要本王认下此事!你先时落魄河北,本王是怎么?对你的!你登基称帝之后,又是怎么?对我儿?的!
呵,什么?你与我儿?的家业又大一分,我看,是你与那贱婢的家业又大一分吧?”
原来却还是为陆青殊鸣不平,顾泽成心神顿定。
他原本是不想在自己这么?多下属面前谈论家中私事,但如今这局势,为了安抚陆正杨与真?定军,也?顾不得这点颜面了。
于是顾泽成道:“岳丈大人?,方氏与小婿自幼有婚约在身,乱世离散,朕只当她已经亡故才敢求娶殊儿?,但她既然未死又在这乱世无人?可护,朕又如何敢背弃盟约……这前后让殊儿?受的委屈,千错万错,都?是小婿的错。
若岳丈是担心朕因为方氏今后有负殊儿?,朕可说服方氏,不论她将来所出是男是女,皆过继到殊儿?膝下,由殊儿?抚育,这家业,将来必是朕与殊儿?子?嗣的!”
说实话,在河北军士看来,他们这位陛下已经十分有诚意,本来嘛,乱世之中,陛下又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皇后与方妃之事,本就无奈,如今真?定王这样计较,孩子?将来都?过继到皇后膝下,这已经是两?全之策,人?家方妃还受了委屈呢。还得是他们陛下,面对这样的局面,还努力周全所有人?,不惜这么?委屈求也?要让真?定王与皇后顺气。
渡口那里,陆正杨也?沉默下来,显然也?十分犹豫。
好半晌,陆正杨才哼了一声道:“今日陛下可是在三军之中说出此话的!众人?皆可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