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煜低头,攥着手里捏着的符箓:“先生,我想替你守一会儿。”
沈怀霜依言笑了一下:“用不着。”
钟煜视线落在沈怀霜眉心,鼻梁挪动,转动一下:“你身子是铁打的也遭不住,都守两个时辰了。”
沈怀霜眉眼间,已见倦色。
和沈怀霜相处这些时日,他知道这人能扛则扛。
骨子里有块硬东西,怎么劝都是不肯听的。
钟煜指尖转了转手里的符箓,他朝前,离开草垛,道:“你也会累。”
他微微偏过头,眸光流转,目光一眨不眨地朝沈怀霜看去。
沈怀霜他不知多久没有听过这样的话。
他习惯了站在所有人前面,习惯了去守护。
独身在玄清门的一百年,也没有人问过他累不累,要不要休息。好像只要太阳东升西落,他就像日晷一样,永远不会停下。
所有人都默认觉得,有沈怀霜在,一切都没有了问题,却没有人想过,他也会累,他也会在危机时感到紧张。
这个人站在了所有人面前,好像理应他就能无所不能。
钟煜从怀里取出一个安睡的香囊,香囊织着墨绿金丝,摆放在两人中间:“我们轮着休息。”
清淡的药香弥散在两人中间,呼吸间,满是沁人心脾的安神香。
“轮着休息做什么?”沈怀霜道,“门外有阁主。”
话听着像是坑邈远道人,他却是故意那么说的,两人要轮着休息,怕是钟煜还没休息,那只梦魅就来了。
钟煜声音压得很轻:“你昨夜本就睡得不好,又一路来了崐仑,马不停蹄。你不歇会儿,我也不放心。”
沈怀霜没忍住,笑了声。
他其实还想和钟煜说一会儿,可不过片刻,疲惫感席卷而来。那香囊味道实在太清淡不过,沈怀霜闭眼后,眼皮竟难再抬起来。
沈怀霜:“那你也躺下来,我已经在休息了。”
身边草垛一响,钟煜朝他靠了过来,他支起胳膊,翻了一个身,隔了半人的距离看着沈怀霜。
他低下头,目光流连。长睫缓缓掀动,扫过眼下的痣。那双眼睛黑沉,如同无边的墨空。咫尺间,他觉得沈怀霜周身上像萦绕着挥不散的薄雾,交缠着,流沙似的,引人陷进去。
水光一撞,撞向钟煜心口。
一下很用力。
钟煜望着沈怀霜,匆匆收了神,翻过身。
他强撑着并不打算睡,转过身后,他收着腰侧的平生剑,抱在怀中,可听着身边和缓的呼吸,安定感裹挟而来。
这层热意薄薄地留在两人中间,薄衫贴着薄衫,热意互相传来。他依言躺在沈怀霜身侧,啪地,靠上了沈怀霜的背。
钟煜睁着眼,目光落在破庙间的房梁上,一顿,一时竟什么也没想。
等他放空久了,也不知道是沈怀霜让他觉得实在太安定,还是那香囊安神效果太好。
钟煜眼皮一沉,竟也想歇下。
他坠入了一场极悠长的梦境,梦境片段破碎,近乎光怪陆离。
那场梦境叫他觉得惊悸,无数次他逼近梦醒时分,想要强撑着叫自己醒来,但在那梦境中,厉鬼罗刹拖拽着他,教他不自觉抽剑。
可动了梦里的剑,再醒过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片刻,钟煜忽然变动了呼吸,身躯定在原地,颤抖不已。
沈怀霜侧身看了过去。
钟煜浑身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