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下, 几位官员瞧见从雨幕中款款走来的清秀少年郎, 急忙起身让座, 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姜少傅也来下车透气, 怎不见太子殿下的身影?”
姜玉竹微微一笑:“太子殿下昨夜处理凉州加急送来的文牍, 一直忙碌至深夜, 当下正在车内补觉。”
当即有官员感慨道:“太子殿下辛苦了,白日里餐风宿水赶路, 晚上还要在驿馆挑灯批阅公文,真是让我等自惭形秽。”
“是啊,是啊, 咱们大燕有太子殿下这样勤勉的储君,日后定会繁荣昌盛, 国泰民安。”
“姜少傅同样劳苦,自从出了京城,姜少傅几乎日日都在太子的马上协助殿下处理公文,这一路上就没得闲过...”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发现姜少傅眼角泛红,嘴唇四周好似肿了些,想必是操劳过度,上火了吧?”
姜玉竹轻咳两声,以手抵拳,遮掩住自己微微发麻的唇瓣,面带微笑道:“葛大人目光如炬,姜某这几日确是有些上火...”
说话时,口齿间犹存着那个人淡淡的血腥气。
自从她同太子离开京城后,姜玉竹就意识到自己惹上了火。
闭塞狭小的车厢内,实在是无处可躲,有时姜玉竹只是将整理好的公文递给太子,眨眼间就被对方扯入怀中。
纸张散落四周,马蹄声哒哒作响,车身微微晃动,清风偶尔掀起幽帘一角,飘进来同僚的谈话声,隐匿在这样的环境中,见不得光的一举一动变得格外敏感。
隔着衣料的掌心火热,毫无阻挡落在肌肤上的唇瓣更是灼热。
以往面对这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时,姜玉竹忍受不住了,还能浅浅泻出几声猫儿似的嘤咛。
如今担心被马车外面的同行官员听到动静,她只得把这团火往肚子里咽。
偏偏男子顽劣至极,见她刻意隐忍,好似逗弄猫儿一样,突然松开她的唇瓣,转而攻略起她最敏感的耳廓,逼着她溢出些许娇吟。
姜玉竹只好张开嘴,狠狠咬向男子的修颈。
听到头顶上传来男子低声浅笑,她绯红着脸不敢抬头,撩开车帘落荒而逃。
眺望远方烟雨蒙蒙的山景,姜玉竹长叹了一口气。
她同太子之间的纠葛,就如这缠绵细雨中的景致,笼罩在模糊不清的雾纱中,万物皆披上一层飘渺的白纱,似隐似现,飘飘欲仙,令人迷惑。
可当雨过天晴,雾纱渐渐退去,一切暴露在阳光下,会发现曾经幻想的瑰丽山景可能是荒烟蔓草,满目疮痍。
彼时,发现受到蒙骗的太子会不会一怒之下,放火烧山呢?
“瑶君?”
姜玉竹循声抬眸,手中握着的油纸竹伞微微倾斜,在空中甩出一长串亮晶晶的珠帘。
男子没有撑伞,绵绵细雨打湿了他的月白锦袍,浓长的睫毛缀着一层水雾,使得他清湛的双眸愈加清澈深透,仿若林间不染尘埃的溪水。
姜玉竹皱了皱眉头,她举起手中的油伞走上前,帮男子阻隔开纷纷细雨。
自从画舫一别后,姜玉竹就再也没见过萧时晏,就连上一次先皇后的虞祭大典上,都未发现他的身影。
不过,姜玉竹还是听说了萧家发生的变故。
三个月前,萧大学士突发脑卒中,病情危笃,事后虽侥幸捡回一命,却从此落下口齿不利,四肢不协的后遗症,后半生恐怕只得与床榻为伴。
萧家乃是钟鼎之家,百年间出过一位宰相,二位翰林大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