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意轩,书房内。
红木束腰花几上的琉璃花瓶被撤下来,放置着一盆晶莹剔透的碎冰,苓英缓缓转动风扇, 将一丝丝凉气扇向桌案前。
姜玉竹手持狼毫笔,认真分阅兵部递上来的折子。
这段时日,余管事会将文书先送到她这里,由她初步分拣审阅, 再送去给太子批复。
以前这些琐事, 姜玉竹都是在蘅芜院处理, 若是遇到棘手的问题, 还可以直接向太子讨教。
不过她上一次婉拒太子将二人的师生之谊升华到断袖之情, 她与太子再共处一室难免尴尬, 只好辛苦余管事两头奔波。
烈日炎炎, 余管事手捧公文一日周旋于两个院落, 还要负责给二人传话,日子一久, 不由觉得自己年迈的身子骨有些吃不消,他试探着同姜少傅打听那日书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别看姜少傅年纪不大,人却是机灵得成了精, 任凭他拐弯抹角打探,那樱桃小嘴愣是不漏一点风声。
这日, 前来取公文的余管事再一次提起蘅芜院里新移栽的几株紫薇树长势不错,邀请姜少傅前往一观,看看还需要添置什么花草。
姜玉竹微微一笑,让苓英送上一碗冰酪堵住余管事滔滔不绝的嘴。
“这碗乌梅冰酪是苓英用新鲜乌梅做的,味道不比芳宝斋售卖的冰酪差,余管事请尝一尝。”
夏日炎日,如今她身上的束胸也从素纱换成透气的锦纱,只不过锦纱娇贵易开裂,经不起剧烈撕扯,若是太子像上一次那般突来兴致,将她抵在角落里纠缠不清,只怕她胸前猛然掉出来的二两肉让太子从此一蹶不振。
“这些公文是西北兵籍司送来征募和迁补兵役的开支,我已清算妥当,还请管事交给殿下审阅。”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余管事吃完清爽酸甜的冰酪,脸皮不由薄上几层,亦不好意思催促小少傅前往蘅芜院,只好拿着文书走了。
半柱香后,满头大汗的余管事将文册送到桌案上。
“他这段日子过得如何?”
鎏金浮雕花卉纹香炉燃起袅袅青烟,太子正在垂头撰写呈文,声音清冷,好似随口一问。
虽未指名道姓,余管事却清楚太子问的是谁,忙堆起笑脸回道:
“姜少傅精神不错,就是近日天太热了,少傅有些食欲不振,身量消瘦了些许。”
沉稳的笔锋蓦然一顿,行云流水的字迹中,有一小团黑点慢慢晕染开来。
站在一旁研磨的云奇瞧见太子书写上半个时辰的呈文就这样废了,心疼得直咧嘴。
雕花窗轩下,男子一身绛紫色龙纹锦袍,墨发金冠,清贵若玉,日光照映在他金冠上,折射出熠熠华光。
那张俊美出尘的面庞亦被衬得愈发清冷,宛若天宫上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詹灼邺眉眼平静,抬手撕扯下被笔墨弄污的呈文,掷进竹篓。
他背靠紫檀木太师椅,修长十指相交,抬眸看向窗外景致。
曾经冷寂萧瑟的庭院变得生机盎然,绿柳成荫,花影缤纷,只是种下这片生机的人却不见踪影,纵然光彩溢目,亦品之无味。
窗外阳光明媚,男子明明在观赏风景,黑如点漆的眸色中,却满是冰冷。
男子退回到黑暗中,内心再次变得荒芜。
余管事看着太子清冷的面容,内心暗暗焦急。
太子这段时日看似与往常无恙,照旧准时上下朝,吃喝上亦无变化,可他却清楚,太子许久没出现的梦魇症又犯了。
掐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