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师尊回归!”
燕川带头喊完后, 身后的玄门子弟又重复了后面的一句。
喊声整齐划一,非常响亮。
要不是大雾山上只有一座坛,众人快要以为自己像是去了假兵马俑的游客, 误入某个传销窝点了。那些弟子不好认,可玄门门主和少主都是新闻上偶尔能见到的人, 地方也是那个地方,只是说出来的话, 怎么那么奇怪呢……?
师尊?
有记者迟疑问道:“我们是不是听错了消息, 今天不是《不眠中环》的开机仪式,何定邦导演改拍仙侠电影, 这是彩蛋啊?”
“有可能诶。”
可是什么样的彩蛋, 能请得动玄门上下配合?
门主都多少年没出来露过面了。
据说某地产大王以千万酬金邀他出席寿宴上, 说两句祝寿语,批一次命,他都没答应。
前来求到他跟前的,连他的面都见不着。
玄门门主燕河年事已高, 物欲也低,挣的钱和他花钱速度完全不成正比。他之所以决定闭关静修, 就是有一日整理财产的时候,发现以他名义成立的基金会应该会活得比他儿子还长久, 便觉人生苦短,算算算算他妈的,关起门来问道才是正理。
人的一生太短,太短了。
就像是穷困打工人的余额, 算翻了天, 也就那几个钢崩。
所以每张支票后面有多少个零, 他都不再关心。
何况……
这场面, 也太尴尬了吧!
是师尊听了会想当场飞升的程度!
“嗯,谢谢。”
众人正惊诧间,却见现场除了粉丝外,年纪最小的少女说话了:“不要错过良辰吉时,预备开机仪式吧。”
盛骄要是不说话,他们能全部愣在这里不敢动弹。
有工作人员急了,伸手去拽她:“你别乱接话。”
怕因为她,整个剧组得罪玄门。
燕川抬手制止:“别拽我师尊。”
工作人员一愣,下意识地松开刚扒拉到盛骄的手,有点尴尬。
幸好,燕川旁边的师叔及时接话:“你说什么呢?那是我师尊。”
“那是我的。”
“师尊又不是物件,怎能由得你们随意安排?”有个头发斑白,老相点的玄门子弟说:“师尊是我们大家的师尊。”
有仙一起修。
玄门同仁手拉手,谁先飞升谁是狗。
方才去拽盛骄的工作人员这下子真想找个洞钻进去了,连声道歉。
“不知者不罪。”
盛骄露出她下车后第一个微笑。
这时无人敢把她当成幸运地被何定邦导演选上的萌新了。
都觉得这姑娘的背景得硬成什么程度啊?
盛骄当然不尴尬。
这有什么好尴尬的?基本操作罢了,她露给玄门的那几手,懂行的都知道不凡,只要不是关起门来自欺欺人的守旧迂腐老道,都会想向她求教。
修真的人,如果修得自恃资历身份,明知有机缘也不去求,那这仙就算修到头了。
类似的大场面,对盛骄来说实属司空见惯。
兴许这一幕拍出来放到网上,会跟快手土味短视频一样——那帮拍视频的也能请群演穿上黑色西装或者道士道袍,人多势众搞得有模有样的,很能唬人。
但现场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非常不一样!
烟雾环绕的玄乾坛上,两旁是古色古香的建筑,众人又爬过了又高又多的梯级,一路怀着难得被允许进入玄乾坛的敬崇心思,迷信点的都在心里默念愿望了,就在时……
玄门众人迎接他
们的师尊!
众人不理解。
有记者偷懒,爬楼梯的时候将机器收起来了,没拍到那一幕的,纷纷扼腕痛失大新闻。
“我叼,搞事也不提前说声。”记者懊恼。
“别在这里说脏话啊,你也不怕倒霉。”
“忘了忘了,有怪莫怪,我小朋友不识世界。”那个被提醒的记者忙小声求饶。
“对对对,不能耽误开机仪式。”
何定邦是在这之前就知道小盛身份不一般的。
只是他也没想到,能不一般到让玄门搞出如此阵仗。
这已经是面子不能解释的了。
他只能尽量把事情的走向拐回正轨,幸好盛骄也很配合他,一起进行了烧香祭拜的仪式。只不过被开头震了一下,剧组工作人员表面上在干活,心里则是统一地走着神,不时瞄向盛骄。
师尊啊……
上一次听到这称呼,还是在耽改剧里。
众人以为自己瞄得很不着痕迹,其实一人瞄一眼,非常显眼。他们看她,无非是好奇她的底细,想从观察她瞧出点什么来,是否有三头六臂?脸皮薄点的要被看得脸颊烧红了,如果盛骄露怯,倒是符合了十八岁少女初次以明星身份出席开机仪式的形象。
可他们发现盛骄的确不一般。
萌新该有的过度兴奋或者忐忑犯怯……
全都没有出现在她身上。
盛骄一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上香姿态优美,而当不需要她时,她也没有抢活干争表现,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表情管理挑不出一点瑕疵,不时和裴思暮低声交谈。
最终,是老门主燕河忍不住,主动跟盛骄攀谈了:“盛小姐,我们收到你的信了。”
他没好意思厚着脸皮也叫一声师尊。
倒不是介意年龄差。
燕河有点怀疑盛骄根本不像她外表看上去那么年轻,真正的修仙者保持不老不死也很合理,他没好意思叫师尊,只是人家还没发话说要收他为徒。
盛骄嗯的一声:“找到地方了吗?”
“找到了,只是……”
当年外敌入侵时,不知道往那倒了什么化学废料,弥漫着深紫色的烟雾,久闻会出现不适中毒的现象:“我们之前请人来检测过,核辐射含量没有超标,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这个位面灵气微弱到近乎无,玄门也只是风水命理算得特别准。
解决问题的思路也是很现代的。
盛骄说:“可能是他们扔的物件触发了灵脉里原有的元素,原因很多,要去实地瞅瞅。”
她所说的,是玄门的私密重地。
燕河却不敢犹豫,连请她来看看,只是又问:“盛小姐你给燕川看的一些诀法,和我们玄门留下来的有些残卷不谋而合……”
“嗯?”
这下轮到盛骄真有点吃惊了。
以往穿越到其他位面,盛骄会很积极地去学习当地的力量体系,自觉学明白吃透原理后,就会开始研究属于自己的打法——西幻的独创咒语和魔药;武侠的自创剑法;自然也少不了玄幻仙侠的道。
修师父的道,修得再透,也只是另一个师父。
每人的道应该是不同的。
所以盛骄在燕川面前用的,全是自己的诀法。
看到盛小姐的脸色变化,燕河忙道请她来自家玄观里看看。
观里放的都是珍贵古籍,本不该是给外人看的。
燕河自问看了一辈子,这几年的看法更是恨不得把纸嚼碎了咽肚子里,可也没学明白,盛骄露的那几手,就秒杀他们的了。
人啊,在比自己强大的存在面前,低头并不可耻。
盛骄沉
吟:“好,不过可能得迁就我的日程,因为剧组里拍戏没有固定上班时间,我很忙。”
副导刚走过来,就听到盛骄用理所当然的平淡语气叫玄门门主迁就她的时间。
吓得他差点平地摔。
他们剧组这么大的面子啊?
副导想起来,《不眠中环》的其中一个投资商,就特别沉迷风水学说,前年亲自去港城上山想请门主批命。那是个很有关系,也很有面子的大老板了,也没见到,听说是去得不巧,等过几年来吧,几年后门主说不定就有时间了。
就这富贵不能移的大师风范!
就在下一秒,大师笑着保证:“没事儿,你就是大半夜来,打个电话给我,立刻有人接你上山。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就什么时候方便!”
副导:……大师!
不知道投资商听见这话,会不会恼羞成怒得直接撤资。
之前副导猜测过,盛骄兴许跟玄门的人有亲戚关系。
门主流落在外的亲女儿之类的。
现在看到门主对她的态度……
这该不会是门主流落在外失散多年的老祖宗吧?
有大师坐镇,开机仪式进行得很顺利。
不如说是太过顺利了。
本来拜两下就结束了,少主燕川却不满意,觉得不够隆重,他也不是光指挥不干活的,自个吆喝组织起师叔师弟起坛作法,保证电影能顺顺当当地拍下了,末了又怪不好意思的说:“师尊要演的电影,怎么会不平安呢?我做这些算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有工作人员看他说话跟寻常年轻男人没分别,便大着胆子小声向副导请教:“其实开机仪式能保佑什么?电影拍得好不好,不是看演员演技嘛?”
“这话说的,你问问监督就知道了,”副导没好气:“我们这种内景多呢,就怕设备布景出事,外景多的怕天公不作美,怕出意外。天灾没了还有**,上映时会不会撞上禁娱或者特别能打的同期?会不会有演员爆出丑闻……很玄乎的,总之能顺顺当当地拍下来,真的不容易。”
“懂了懂了。”
开机仪式顺利结束,记者拍了一大箩照片,末了该安排一下回答记者粉丝朋友的环节,好宣传预热电影。
可是导演一看……
白瞎,大伙的心思都不在电影上,全看盛骄去了。
得亏演男主角的是裴思暮,份量够足。
哪怕盛骄闹出了这么大的事,该他的镜头和关注是一点没少,他也在征得经纪人的电话同意后,给辛苦早起到达现场的粉丝们签了名。他不想盛骄觉得他高傲,对待粉丝轻慢,便解释:“媒体很能在我身上做新闻,公开形象示人的时候,经纪人让我做什么都先问他一下。”
毕竟整个团队指着他一荣俱荣,上班时间不能耍任性。
虽然上辈子经纪人求求他别当坏女人舔狗,他也没听就是了。
盛骄宽慰他:“信徒追随偶像,能在线下亲眼看见偶像就很满足了,你要做的事就是把自己打扮得如同她们所信仰的样子,签不签名没关系的,我一般也不签名。”
裴思暮有被安慰到。
就是感觉“信徒”这用词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劲。
一旁的玄门子弟听到签名,猛地一攥拳头:“对,签名!”
裴思暮很隐秘地被吓了一跳。
他看着他,以为是这里不允许给粉丝签名。
女粉丝也忐忑不安地看向大师们,生怕坏了规矩,又实在很想要裴思暮的签名。
却见这子弟从背后掏出个罗盘:“师尊,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女粉丝们:“……”
因为港城和内娱有沟通壁,盛骄在内地就没啥
粉丝,来港城后更没想过会有给粉丝签名的环节。她本来是不大想签的,只是想到他们迎接自己的环节做得尚算体面,应该嘉许,便从手包里摸出一管口红:“没笔,口红可以吗?”
其中一个女粉丝赶紧献出自己的笔:“我的笔借你吧!我们笔很多。”
用口红在罗盘上签名,好像有点亵渎。
“行,谢谢。”
盛骄接过笔。
于是在现场便出现了一个奇怪画面。
女粉丝排队找裴思暮签名。
玄门道长也排队,让盛骄在罗盘上签。
有粉丝小声嘀咕:“没想到他们也追星!”
“不知道为啥,我们做感觉很正常,他们做就有点憨憨的。”
盛骄却不觉得他们憨,反而很聪明。
被她签名开过光的罗盘,准确度和聚灵效果都会好很多。
“我是少主,我的签名想特别一点,”
轮到燕川,他要求:“前面得加个to爱徒。”
系统欲言又止:【宿主,你们关系变质了呀。】
盛骄淡定写to签,道:【怎么会呢?这分明是我跟爱徒的定情信物。】
系统将信将疑,欲嗑又止。
……
在开始回答记者问题前,何定邦导演强调:“只回答跟电影有关的问题,想问别的,你们总有机会,不急在一时。”
他也挑了一些正经媒体的记者来回答。
最多人关注的,自然是裴思暮和何导再次合作,为他定下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这记者很鸡贼,补充了句:“我有点想听裴影帝来回答这问题。”
粉丝也期盼地看向他。
大导是厉害,可大家都想听帅哥说话。
何定邦不介意被演员抢风头,乐于让他们多表现表现,便将话筒交给裴思暮。他接过话筒,上身倾前的时候,粉丝能看到他优美修长的颈线,指骨搭在黑色话筒上,声音低缓:“我这次饰演的角色很有突创性,形象和我之前演过的都很不一样,大家可以看到一个相对活泼的我。”
清晨道观总坛里,能说出靡靡之音效果的低音炮。
不少粉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酥麻发痒。
呜呜,听他说话好费耳朵。
记者也想多问他话——
要抓住裴思暮太难了,除了宣传电影的时候他根本懒得在大众前露面,减产有助维持逼格,他的团队都不急着将他名气变现,也不需要这么干。
问了俩,他直接皱了下眉:“电影不止我一个人拍,最后一个问题。”
镜头前的裴思暮不近人情,拒绝时的神色冷漠,语调斩钉截铁。
这回记者抓紧时机问了个大家也很关心的:“你怎么看待和你即将合作的新人呢?”
在无人察觉的地方里,裴思暮握住话筒的手紧了一瞬。
仅仅是微不可察的一瞬。
“何导演认为可以的人选,肯定是最合适的。”
看他打官腔,记者不免失望,只好转而问盛骄。
盛骄在《明星运动会》里就挺敢说的。
大家都在等她的bkg语录。
“第一次拍戏就在何导的电影里饰演女主角,不知道盛骄你作为一个新人,有什么感觉?”
盛骄:“导演的选角眼光真好。”
“……啊?”
旁边的何定邦导演看向她。
感觉自己被夸了,又好像没被夸。
记者:“那你的意思是很有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