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霁仰着头，看着月亮下的他，连睫毛都是清晰的：“都说了，礼物不是给他的。你是在不高兴吗？我最多再去两个月……就是帮忙。”

本来这周就可以结束了，只是自己太笨了，又不得不延长这个莫名其妙的借口。

“还要两个月？”谢琰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你腿瘸着也去？”

“等…等伤好了再….这两周先休息。”林初霁抬着下巴，跟他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连呼吸都放得很慢。

已经到家门口，谢琰站定，垂眸看着他的眼睛。

“就不能不去了吗？林初霁？他要需要补课，我可以代你去，我成绩也挺好的。”

林初霁缓慢地眨了下眼，觉得很多情绪已经呼之欲出，却抓不住。

他动了动唇：“我会尽量回来早一点的，不会耽误你吃饭。”

行，那就是横竖都还是执意要去了。

谢琰垂着眼，把他放到浴室台上，伸手拿了条毛巾沾湿，另一只手去拽他的裤子。

“别，我自己来。”林初霁想到之前的约法三章，耳根红了个彻底。

“好，小心点，有事叫我。”谢琰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两眼，才带上了门。

很烦，比下午的时候更烦。

他心疼林初霁，又生气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礼物把自己搞成这样，他的付出，他的情绪，所有的事，跟自己却没半点关系。

想不通，给沈以南发信息。

【蟹老板】：你说，对一个人占有欲特别强正常吗

【沈家以南】：看是哪种强度了

【沈家以南】：你现在对我的占有欲已经强到这个地步了吗？

【蟹老板】：….要点脸

【沈家以南】：林初霁？

【蟹老板】：嗯

【沈家以南】：你栽了，你自己品吧，帮不了

谢琰看着那几行对话，看懂了对方的意思，或者说，其实自己内心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却不想承认。

他心生的不知所起的占有欲，绝对不是朋友之间的，只能是更深的一层。

是喜欢他。

所以吃醋。

所以生气。

所以心疼。

所有的情绪都有了出口和理由，可是他第一次喜欢人，手足无措，不懂遮掩。

只是同样青涩如林初霁，才会看不懂自己的闷气和慌乱。

谢琰正在胡思乱想着，听到浴室传来一声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想没想，转身就冲了过去，推开了门，看着林初霁滑坐在了地上，没穿裤子，两条白生生的长腿，膝盖涂了药，呈现出斑驳的青紫。

“你……”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把抓着他的腰，把人拎起来坐在马桶上，“怎么又摔了？”

谢琰的语气很淡，甚至没有半分责问的意思，但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让林初霁紧绷了一晚上的情绪彻底崩溃。

他拼命地忍，只是眼圈红得厉害，眼泪却一直挂在眼睛里，要落不落。

然后感觉下巴被捏住，被迫着抬起头，眼泪就止不住了，顺着眼角滑了下去。

不想让谢琰看见，却在他注视的目光里，一颗接着一颗，停不下来。

“哭什么？”谢琰垂眼看着他，指腹擦过他的眼尾，“你能不能告诉我，

到底在难过什么？”

林初霁嗫嚅出声：“觉得自己好笨…坐个车会被抢….礼物也拿不住…受伤让你跟着担心…连拿毛巾擦一下都会摔倒…”

还有更多的委屈，说不出口的。

他从来没打过工，辛辛苦苦发了两个月传单，明明很简单的事，搞成这样。

不想再隐瞒，他不是看不出谢琰的不高兴，也讨厌他们之间有这样的隔阂，他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

“不笨啊。”

谢琰滚了滚喉咙，心里难受极了。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像是吞进去一整个柠檬，酸得要命，表面上还要装作咽下的是一整颗糖的云淡风轻。

他低头拿过潮湿的毛巾，一点一点擦拭他裸露的皮肤，等到全部擦拭干净，才说：“你只是运气不太好，或者说，那个礼物没有缘分落到对方的手上，仅此而已。”

听到这话，林初霁皱起眉头，反驳他：“才不是，谁说没有缘分？”

谢琰手上的动作顿住了，勾着脖颈，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不是口口声声说不熟么？现在说一句没有缘分你就激动成这样？”

真的很会聊天林初霁，一句话又轻而易举让他心情跌落到谷底。

“我….都说了又不是送给他的.…你不要擅自脑补…..”林初霁手指还抓着他的外套，缓慢松开。

“那是送给谁的？”谢琰直起身，缓慢叠好手上的毛巾，好像执着于一个答案。

两人隔着很近的距离，呼吸交缠着，都没出声。

谢琰轻扯了下唇，转过身，把毛巾挂在旁边的架子上：“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想听了，我抱你回去睡觉。”

再重新转回去的时候，林初霁小心翼翼地拽住了他的衣角：“那个礼物……”

谢琰低着头，小心翼翼避开他腿上的伤，掌心掐着他的腰把人抱起来：“算了，不想说就不说，不强求。”

“你生气了。”

“嗯。”

“为什么生气？”

“吃醋。”

谢琰破罐破摔。

太年轻，所以还学不会遮掩。

林初霁被他放在床边上，看着他阴沉沉的一张脸，心脏也跟着难受起来。

没经过太多的犹豫，就脱口而出：“送你的….本来是送给你的……”

如果因为惊喜，而让他现在就不高兴了，未来两个月还要因为这件事不高兴很久，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

林初霁这样想着，脑子乱成了一片，还是不忍心继续再瞒着，没忍住告诉了实情。

“你说什么？”谢琰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

“是送你的，买的相机，之前看到你看过这一款，原本是打算新年给你的。”

林初霁膝盖很疼，忍不住曲起了一点，换了个坐姿分散注意力，“所以被抢走的时候，我一心想要拿回来，才会搞成这样。”

谢琰安静地站着

，很平静，内心却掀起了波澜。

是因为自己，才让他受了伤，让他委屈，让他难受，让他落泪，让他不得已张了口。

“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他低下头，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对方。

通红的鼻尖，委屈的表情，还有那双单纯的不谙世事看着自己的眼睛。

对视一秒而已，心动就变得难捱。

有青涩又懵懂的情愫在寂静的夜里滋长。

也有想不通的答案似乎要呼之欲出。

“因为想送。”

林初霁仰着头看他，可以看到对方的瞳孔里有两个小小的自己。

隔得太近，他呼吸有点乱，想往后撤。

谢琰的手掌却先扣住了他，不让他躲。

他这四个字的回答，让他心跳全乱了，一下一下没了节奏，思绪却清晰了起来。

“所以，下午骗我了，不是去同学家，是去给我挑礼物，新年给我惊喜是吗？”

是，原本是这样的，但现在和想象的结果南辕北辙。

林初霁鼻子一酸，因为这半成品的惊喜，眼睛又泛起了一圈的红：“是……所以我说我真的很笨啊…..看吧，连个惊喜都藏不住…..还搞砸了…礼物也没有了……我..…”

谢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手足无措，心烦意乱。

手掌下意识地用力，本能地，莽撞地把人带向自己。

低下头，吻上去封住了他埋怨自己的话。

“惊喜收到了，喜欢，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