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跟在苏归身边能学到东西去,也能探听情报,可是离了苏归,商悯也可以请教敛雨客,只是敛雨客不懂兵法,精通的是武道,侧重点有所不同。
至于情报……商悯想到了郑留。
郑留会帮她,她十分确信这一点。
郑留与她一样,都想保谭国。
商悯神思清明,抬首望向敛雨客。
敛雨客笑道:“看来,你已经考虑好了。”
“是。我已经没有留在苏归身边的必要了,我得离开。”商悯平静道。
“离开,去哪里?”敛雨客道,“回你的国家吗?”
“不,不回武国,还不到回去的时候……倒不是我灰溜溜逃回去会惹人笑话,而是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安排。”商悯沉思一瞬,紧接着微微一笑,“我要直接去谭国,不过,要遮掩身份。”
敛雨客闻之一笑:“好主意。谭桢求贤若渴,她父亲也曾贴下布告招才纳士,若你去谭国,定能起到大作用。当初的我,便是揭下了布告才进入谭国宫的。”
商悯这些时日以来,兵法读了不少,沙盘推演练了不少,可是带兵打仗,那是一次没有,甚至连旁观都未来得及。
既然在燕军混不下去,那就去谭国吧。
从前的她间接拨动棋盘保谭,现在的她要直接亲身参与保谭。
于大燕而言,这是只许胜不许败的攻谭之战。
于谭国而言,这是关乎一国上下存亡的保谭之战。
“这对我,对苏归,对谭国都是更好的选择。”商悯道。
她低下头,眼瞳比往日更加深沉。
她疑心武国也有谭闻秋安插的暗钉子。
之前其实也有,那个钉子就是姬妤,武国的王后,商谦的母亲。姬妤死了,且她其实并不直接受谭闻秋控制,如今的武国真的犹如铁板,不被渗透吗?
“苏归放我走,但不会对谭闻秋禀报是他主动放我走了,他只会禀报是我潜逃,这样他和我都能暂且逃脱一劫,这是最好的办法。”
商
悯理智地分析利弊。
“可这样一来,一国公主叛逃,燕皇就得问罪武国……公主潜逃,却没有回国,武国会深感不解,并疑心公主并非叛逃,而是被暗害。”
商悯道:“如此,大燕和武国也将爆发矛盾,攻谭的节骨眼上,谭闻秋会怎么选呢?安抚武国,还是借机发难?她又想借大燕平衡各方势力,又想让天下大乱……难选得很啊。”
她又想了一阵,继续道:“我要是谭闻秋,不会立刻向武国发难,而是会把公主叛逃的消息封锁起来,先找人,找不到人再宣布公主失踪,这样就会留有余地。”
此外,商悯心中还有一个打算。
她会让商溯配合她,叫他在小范围做出她已经顺利归国的假象,再利用白小满化身观察谭闻秋这边是什么反应。
商悯秘密归国的消息只告诉商溯的几l个亲信就好,至于其他的人,没必要在这时就试探,目前商悯只需要保证她和商溯身边的人是可靠的就行,朝堂众臣可以留待之后排查。
如果商悯秘密归国的消息扎了翅膀传到了谭闻秋那……就说明她的手已经伸向了商溯身边的人。
敛雨客思索:“若是谭闻秋真的向武国发难,该怎么办?”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同样的招数,一次有用,第二次就没那么有用了。她污蔑谭国进献邪物导致太后薨势,现在又想污蔑武国公主叛逃,好借机征武?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商悯讽刺地笑笑。
“更何况过几l日,皇帝身中妖术的消息就要传遍天下了,她此时把矛头对准武国,不过是更加坐实了皇帝被妖术控制的事实,否则,为什么接连做下这么失心疯决策,又是攻谭,又是征武……并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皇帝要死了。”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极低。
皇帝必死于寿辰那日。
“她腾不出手,既要攻谭,就没法伐武。若想背靠大燕,利用大燕,借大燕隐藏妖身,她就要受到众诸侯国与道义的制约。”商悯说得无比笃定。
攻谭,已经把谭闻秋架到了火架子上,燕军顶着天南地北的旱灾水灾倾巢而出。
她想天下分崩离析,但未必想大燕这时就分崩离析,借攻谭消耗各国人力物力,她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商悯失踪,谭闻秋最有可能的举动是隐而不发,不会急不可耐地向武国发起责难。
就算责难,也会等过上一段时间再说。
“好。”敛雨客深深地看了商悯一眼,“你此去谭国,就要与苏归直接为敌了,世人说,他用兵如神……”
商悯一个恍神,笑了,“还真是这样……这也算是师徒对决了吧?”
“没把握?”敛雨客笑问。
“没把握。”商悯爽快承认,“但是算上父亲、姑姑、谭桢,还有我师弟和在宿阳的化身,以及敛兄等人,我就有一些把握了。”
做谋士,需寻到伯乐,共同实现政治抱负。
做将军,要有兵统领,要有军师相商,要有朝廷、民夫供给钱粮。
做王,要有忠臣良将服从调遣,要有爱戴王的民众听从政令。
世上,从没有什么事是一个人能做成的,商悯一直以来都深深地明白这个道理。
单打独斗,远没有群策群力来得稳妥。而商悯从来不需要单打独斗,她背后是武国,是很多很多人。
夺天下,不能光靠孤注一掷的勇气。
商悯既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也有遍问群贤,知人善用的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