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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桃花银簪

县衙这边动静不小,很多人都得了消息想往里钻,都担心自家亲人有没有受伤,门口来了很多衙役维护秩序,包括元瑶也没办法进去。

她原本想用钱打点一下,但那衙役道:“小娘子进去又能怎么样,里面现在都乱成一锅粥,县令和县丞大人都惊动了正在来的路上,万一你家人没受伤冲撞了倒是没有希望了,略等一会儿,是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了。”

这话虽然说的有道理,但是不知为何,元瑶就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这样的事一发生,不论江颂安是不是受害者,她都觉得江颂安绝不会袖手旁观。

果不其然,在元瑶和周春娘心急如焚地等了好一会儿之后,里面总算是传来了消息。

“江颂安的家人在不在?!”

元瑶眼皮狠狠一跳,立马挤了过去:“在这!”

那衙役看了她一眼:“跟我进来吧。”

元瑶不敢耽误,拉着元霜一起就朝里走,元霜也很害怕,小声问:“姐夫他……”

问了一半元霜问不下去了,元瑶还是镇静一点:“别瞎想,去看看再说。”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县衙,但是也没什么心情去逛,很快,穿过走廊,元瑶就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陈爷此时正迎面走来,见到元瑶也是一愣,先前元瑶自然见过这位,陈爷认出她,上前:“找江颂安吧?”

元瑶连忙点头,一时过于紧张竟不知道问些啥,陈爷脸色不大好看:“他受伤了,我带你过去。”

元瑶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有陈爷开路,元瑶很快就看到了江颂安,他靠在一个竹编躺椅上,身边围了不少人。

看见元瑶,江颂安眼神皱缩:“瑶瑶?!”

元瑶低头一看,就看见江颂安的腹部被鲜血浸染了好大一团,整个人的唇色都白了。

元瑶脸色煞白:“谁伤了你?!大夫呢?!”

江颂安刚要说话,却因为扯到了伤口神色扭曲了一下,陈爷立马道:“你别说话了,大夫马上就来了,弟妹啊你别急,详细的经过等一会儿告诉你,县令和县丞大人也在路上了。”

元瑶怎么可能不急,就看这么多血她的指尖都在颤抖,江颂安还想和她说什么,但是也的确因为失血有点多说不出来,元瑶急的不行:“你别说话了!”

因为着急和生气,元瑶语气明显有些重,江颂安抿唇,一声不敢吭,只是目光一直没从元瑶身上离开,直到大夫过来。

“我看看我看看,都退后!”

大夫很快开始处理江颂安的伤口,到这个时候,江颂安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元瑶离得最近,当衣裳被剪掉的时候她瞧的真切,那明显是被什么利刃给伤的。

元瑶气得发抖。

与此同时,县令大人也赶到了。

青山县的县令姓祝,名叫祝成功,这名字听上去就挺成功的,事实也的确如此,在青山县五年,别的不说,青山县的经济是

蒸蒸日上的,经济好就意味着老百姓的日子好过,这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是实打实的好处。

毕竟朝廷周边现在还有些地方还在战乱,所以祝成功在百姓心中是好官,大大的好官。

在祝成功的盘问下,元瑶也很快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今日二试,有一位曹姓男人第一轮就被刷掉了,这人接收不了该结果,非要说有黑幕,越说越激动,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开始攻击衙役了。

按理说今日进来的所有人都搜过身,擅自带武器的根本不可能,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做到的,且这人不仅情绪极易失控,还学了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反正当时的场面一度失控。

眼看着那人已经连续伤了两个衙役后,江颂安才出面与他搏斗了一番,结果显而易见,江颂安虽然挨了一刀,但是那人也被制服,现在被带了下去,关押着。

元瑶气得不行:“那个人的匕首到底是怎么带进来的!官府难道不打算给我家一个说法吗!”

陈爷宽慰她道:“这事你放心,县令大人绝不会姑息,今天负责搜身的衙役们都要受到惩处,而且对剩下的这些人也进行了二次搜身。当务之急,你要不先陪着江颂安去医馆?县衙条件有限,人也嘈杂。”

这事倒不必陈爷说,元瑶正有此打算,请来的那大夫也是临时在县衙附近找的,正好有担架可以将江颂安抬过去,元瑶虽气,但是眼下的确照顾江颂安是要紧事,遂跟着那大夫先走一步。

刚才在县衙门口,衙役只让元瑶进去,周春娘在外干着急,这会儿自然也得了消息赶了过来,看见担架上的人,周春娘也吓了一跳:“老天爷额,这是咋弄的,我的个亲娘……”

元瑶顾不上说详细的,配合着医馆帮忙江颂安先安置了,那大夫现在才有空和元瑶说说情况:“也是他命大,这一刀正好就从内脏跟前偏过去了,没伤到要害,但是失血过多是事实,接下来,怕是要好好修养一阵了。”

元瑶眼眶通红:“大夫,要紧吗?”

“这要紧倒是也不要紧,毕竟我看这小伙子身子骨结实精壮,但是毕竟也是实打实的挨了一刀,元气大伤是肯定的。”

元瑶几近哽咽,点了点头。

元霜也忍不住落泪:“阿姐,姐夫他……”

元瑶先给元霜递了个钱袋道:“阿霜帮阿姐去交钱,记住,药材要最好的。”

元霜立马点头。

元瑶此时才慢慢走到江颂安身边,一路的折腾和换药,江颂安现在也陷入了昏睡,元瑶就坐在床边这么静静看着,心中酸涩一片。

元瑶很信命,因为自己重生回来本来就是一个无法解释的事情。所以现在她也有一种被命运捉弄的无力感。

她就这么静静望着江颂安不说话,周春娘在一边也不知如何安慰,又过了一会儿,接到消息的孙茂水和郑大锤都赶了过来,看见这一幕,两人也气得跳脚!

孙茂水:“嫂子,今天我在另一个场地不知道此事,我

若是在那边,定将那孙子打的满地找牙!不过嫂子你别担心,我已经打听过了,那孙子现在被羁押着,等他出来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元瑶这会儿情绪好了点,擦了擦眼角的泪,问:“比试结束了?”

孙茂水:“结束了,但是结果要三日后揭榜,”

元瑶抿唇,江颂安出了这么个岔子都没参加完,想必是没戏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想通了,干脆夫妻两一起做生意吧!

不参加这些任何可能和打打杀杀沾边的事情,她就不信了,做个生意还能这么背时不成?

元瑶收敛心思:“多谢各位关心,现在江颂安还没醒我也走不开,你们的心意都收到了,等江颂安好了,一定亲自道谢。”

孙茂水:“你做什么这么客气!咱们不都是朋友嘛!”

郑大锤:“是啊!我们就是来看看颂安!弟妹,大夫有没有说要在这边修养几日?”

元瑶:“至少两日吧,然后回家之后还要静养。”

孙茂水点头:“这两日我会常来,嫂子你要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元瑶再次道谢。

临走前,元瑶让县城跑腿的小厮给家里递了个话,今日怕是回不去了,怎么着也要过两天,免得家里孩子们担心。

折腾了一天,江颂安醒来时已经到下午了,好在医馆这几天人不多,江颂安的床在单独一个小屋内,江颂安刚睁眼,就看见床边趴着的元瑶。

“瑶瑶?”

元瑶猛地起身,声音有些困意:“你醒了?”

江颂安:“我吵醒你了?”

元瑶:“没睡着。”

江颂安脸上闪过愧疚之色,想说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伸手想去寻元瑶的手握,元瑶却恰好转身去端床边的药:“大夫说你醒了就把这药喝了,已经晾温了,喝吧。”

江颂安也不去看那药,还看着她。

看了好一会儿,江颂安忽然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元瑶一愣,不解:“我生什么气?”

江颂安:“气我又受伤了……还有……我比试也没参加完,县衙可能进不去了。”

元瑶没想到他醒来会说这个,一时怔愣了一下,原本元瑶心绪都平静了,被江颂安这么一说,倒是又有点儿难受。

“我平时对你有这么差吗……我上回是气你,那是因为你伤的还不重,但是你现在……”元瑶又有些哽咽了,想到江颂安的那伤口,她是真的心痛。

江颂安一怔,立马伸手去拉元瑶的手:“别哭……是我的不好。”

元瑶抬头看他,眼眶又红又肿,任谁看了心都要疼死,江颂安忍着疼断断续续道:“我原本也是不想管的……但那人最后径直朝我这边挥刀了……他和个疯子一样,在那样下去……我也躲不过。”

元瑶垂眸静静听他说,等江颂安说完之后她才默默道:“知道了,喝药吧。”

颂安见她真的好像不是很气,终于松了口气。

仿佛在他这,元瑶生气是比他自己受伤还要可怕的事情。

江颂安乖乖喝了药,元瑶问:“疼吗?”

江颂安先是摇头,后又轻轻点头:“不骗你,是挺疼。”

元瑶抿唇,收了碗之后便道:“那你早些睡吧,家里不用担心,我让人去传话了,大夫说,你至少要在这养一到两日,然后我们再回家。”

江颂安低头:“明天就回家吧,其实也没有这样娇气。”

元瑶瞪他:“你是大夫?”

江颂安:“……”

短暂的沉默后,元瑶预备起身:“好了,我也累了,歇了吧。”

江颂安却猛地伸手,将人又拉住了。

元瑶刚要说什么,就看见江颂安另一只手忽然伸到怀里,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瑶瑶……今日都是我不好,其实我……”

元瑶一面听他说,一面就看见江颂安掏出了一个小布袋,是黑色的绒布,被贴身放在最里面的位置。

“其实我原本是想着今日招选结束之后带你出去的,咱们去城郊跑跑马,找一处驿站住一晚,然后再把这个给你,但是……我可能是做不到了,都是我的不好,你生气也是应当的,但是别太气了,毕竟过生辰还是要开心一点,好吗?”

元瑶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五月二十五……

她过生辰……

她是真的完完全全将这件事忘记了,上辈子元瑶后面忙着做生意,生辰就只是个形式,多半是元霜煮一碗长寿面,全家在一起吃顿好的就算结束,要是遇上有时候她在外头奔波,也就不去在意这件事了。

这辈子回来后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五月二十五也一直操心着县衙的二选,的确是将这件事彻头彻尾的忘记了。

但,有人替她记得。

在眼泪夺眶而出之前元瑶将那黑色绒布袋接过,下一瞬就快速转了身,拇指划过眼角擦了擦泪珠:“知道了……我去问问大夫晚上要不要换药了……”

说完,元瑶快速离开了房间。

江颂安当然听得出这是借口,他看着元瑶匆匆离开的背影,眼眸也渐渐变深。

元霜在厨房熬药,这会儿揉着眼睛出来了,看见院子里呆呆坐着的元瑶,她走了过去:“阿姐?”

元瑶如梦初醒,迅速将石桌上的东西收了起来:“阿霜来了,累了吧?今晚可能要辛苦一些,你我将就一下……”

元霜笑道:“阿姐不必藏,是姐夫送你的生辰礼吧?”

元瑶一愣。

元霜:“阿姐的生辰我们也都记得的,原本早上就想给你做一碗长寿面的,姐夫找到我说,晚上想带你出城去呢,让我先别急,所以我今天也憋了一天呢。”

元瑶倒是没有想到这个:“你们还提前商量?”

元霜也笑了:“主要是姐夫想给阿姐一个惊喜吧……”

瑶抿唇,又不禁低头看了看江颂安的礼物。

那是一柄纯银的桃花簪,元瑶已经是第二次看见它了。但这次见面不同上次,上次是完好的,只是元瑶不喜欢,这次的银簪明显已经歪了,估计是江颂安与那人搏斗的时候伤着的,但这辈子这根不完美的簪子,她好喜欢,真的好喜欢。

元瑶顺手就将那根银簪带在头上了,元霜眼睛一亮:“真好看!姐夫的眼光真好!”

元瑶也伸手摸了摸那簪子,心满意足地笑了。

她又在院中坐了一会儿,安顿好了元霜,自己才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江颂安原本闭着眼,听见声音后猛地睁开了眼朝过看来,视线一下就捕捉到了元瑶头顶上的那簪子,目光也变得火热了起来。

元瑶被他看的脸热,强装镇定:“睡吧,困死了,隔壁有一张床,我和阿霜去挤挤,你晚上有什么事直接喊我就成。”

江颂安不说话,只是朝边上挪了挪,元瑶不解其意。

“睡过来。”

元瑶:“……”

元瑶又想瞪他了,但是好歹忍住:“你疯了吧,我可不想晚上把你伤口给弄裂,到时候又流血……”

江颂安嗓音发哑:“不会的。”

但元瑶说什么都不肯。

江颂安最后也只好无奈放弃。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去提簪子的事情,只不过临走前,元瑶忽然转身道:“江颂安,这个生辰,我还想问你要一份礼物,行吗?”

江颂安立马道:“你想要什么。”

元瑶:“要你的一个承诺。

我知道,你行侠仗义,是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的情况你不可能袖手旁观,但是我想让你答应我,从今以后但凡是遇到类似的情况,你不为自己考虑,也想想我。想想如果你出事了,我会怎么样……行吗?”

江颂安心口一震,喉结滚动了两下。

在他开口回答之前,元瑶就转身离开了。

这个承诺,她知道江颂安会应,但她之所以这么说,一是希望江颂安凡事三思而后行,另外还有,也算是给自己留个希望吧。

上辈子的她太绝情了,她大概永远都无法知道江颂安在闭眼之前有没有想到过她,每每想到这件事,元瑶心底的悲怆便从无限中来,现在,若是她改变不了一些事,她也要江颂安想到她,她会尽力在他生命中的位置重要一点,再重要一点。

……

次日一早,医馆里十分热闹。

医馆的门还没开,最让元瑶吃惊的就是家里的几个小的竟然都过来了,几人在门口紧张兮兮地还不敢进来,元瑶真的惊讶到不行,“你们咋来了?!自己来的?!”

江年最先走出来,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嫂嫂,是我自己擅自做主的,我想着二哥受伤了你们也不好赶车,就带着妹妹们来了!不过嫂嫂你别担心,我们是做赵叔家的车来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元瑶心情一松,赵村正么?那还好。

她还以为江年自己赶车来的,吓坏了……

元瑶:“来就来了吧,你哥应该醒了,去看看吧,不过你们吃饭了没有?”

见大姐没生气,元琪和元荔松了口气,也连忙走了过来:“我们带了干粮!路上吃了些!”

元瑶低头一看,都是干饼,也有些心疼:“先进屋歇歇吧,一会儿让你二姐带你们上街吃点儿热乎的。”

元荔和元琪对视一眼,笑着应好。

江颂安此时的确醒了,看见家人都来了,他也十分惊讶,反应和元瑶差不多。

家人在一起的感觉是最好的,众人围着江颂安七嘴八舌的问了一大堆,确认江颂安没有大碍之后孩子们也才放心下来,然后没过多会儿,孙茂水和孙茂茂就一起过来了。

元瑶让元霜带着几人去吃早饭,自己则去迎孙氏兄妹二人。

“妙妙怎么也来了?”孙茂茂过来元瑶还是挺惊讶的,孙茂茂道:“我二哥昨晚说了这事,给我气坏了,我今天肯定要来看看的呀,瑶瑶,你也吓坏了吧。”

元瑶笑了笑:“的确有点。”

男女有别,孙茂茂没进去,孙茂水听说江颂安醒了,便大步走了进去,孙茂茂其实是为了来看元瑶的。

元瑶:“这几日家中有事,答应你的点心怕是要等等了。”

孙茂茂佯装生气:“你说这个做什么,我会计较这个事吗?”

元瑶赔笑:“是我的不是。”

孙茂茂:“你放心,县衙生事的那个人我二哥肯定不会放过他,至于江颂安进衙门的事你也不必担心,我觉得他也算立功了,救了好些人呢,咱们青山县的祝大人不会让你们家寒心的。”

元瑶沉默了一瞬,其实孙茂茂说的这个可能性,她也想过。

不过她现在不在乎了,因为昨晚她就想通了,“随意吧,我感觉江颂安的运气不是很好,其实不去县衙也没什么,我们一起做生意,夫妻也能把日子过好。”

孙茂茂没听出这话的深意,道:“你们肯定能做好啊,但是官吏和百姓还是不一样的,你别小看了衙役的权利,不然就我哥那样的,我爹也下了死命令的。”

孙茂茂天真,也没想隐瞒元瑶什么,虽然这件事元瑶早就猜到了。

人家关心,元瑶自然要道谢,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竟然又来了第三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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