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郭敞已然着手推动封素娥为妃之事——之前这件事就只是个‘消息’,前朝后宫虽然逐渐明白官家有此心,但只要郭敞一天没有把事情公布出来,就不算尘埃落定么。
要给素娥封妃比较麻烦的一点是,别的妃嫔封妃时,只要不是太离谱。如此前位份太低,名声太差等,前朝是不会说太多的。就算天家无家事,家事即国事,那官家后宫之事前朝说话也在一个限度内,彼此之间有着默契呢。
素娥的问题是,她别的都好,此前已经一步步做到嫔位了,封妃不存在步子跨太大的问题。而且她有生育之功,眼下肚子里又有了一个,算起来资历也不少了——是的,她的资历、功劳也不算高,比她更有资历、更有功劳的,也不见得能封妃。可后宫晋封之事就是这样的,前提条件达到后,高多少就不是问题了,只看皇帝的心意。
素娥唯一差一些的是出身,她一个私身宫女出身算很差了。比她更差的,大约只有孙修媛那样的。她是前朝进献,进献不是问题,进献也有出身高的,只是她不是,原来是‘路岐人’呢!
私身宫女出身的妃位,本朝还没有过,最多就是做到了嫔而已。
不过这也问题不大,总归不是做皇后母仪天下,都是宫里的‘妾’,妃和嫔又有什么本质差别呢?所以只要当皇帝的有这个心,前朝原也不比啰嗦太多。
关键是当下四妃俱全,这要怎么封?除非在四妃的基础上再添一个。这对于前朝来说就等于是坏了之前的规矩了,他们有话说的不是要素娥为妃,而是郭敞破坏规矩这件事。
对此郭敞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笑笑道:“...这原没什么,先皇在的时候,最初定下的是四妃九嫔的规矩,从旧唐风俗。后头他自己也改了,九嫔增设为十七嫔。原是有先例之事,何必如此拘泥?”
郭家在郭敞祖父那一代就有霸业之功了,但还是郭敞的父亲才真正一统天下并称帝。严格意义上来说,郭敞的父皇才是开国君主,本朝一应法礼,包括后宫这些,都是在他手上定下的。他定了最初的规矩,事后又改规矩,这自然容易,当初九嫔改为十七嫔,下头人即使颇有微词,也难和开国君主争执。
御前答话的几位相公其实心中都有本账,之前都争论过了。至于上奏反对此事,更不少。当下几个人君臣奏对再面对郭敞这般说辞,还是有人道:“官家此话说的本没错,可到底每个根由。先皇时,增设嫔位娘娘,原来是为了安置老太妃。只不过......”
原来最初增设嫔位名额是为了给老太妃用的,所以除了原本的九嫔,另外八个嫔位封号都是老太妃在用。只不过到了郭敞这里,他假装没那回事儿,都拿来给自己的妃嫔使用了。
郭敞又与几个看重的大臣说了一回,见他们总不松口,最终才叹气道:“这回算是朕不妥了,只是金口玉言,倒不好收回了...爱卿们便让一回,呵呵,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若是郭敞一直强硬,这几个大臣还有的
说。可眼下如此服软的话都说出来了(),想想过往郭敞的表现?()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也没甚出格之处,比照着英明君主来的,一时没了言语——其实这就差不多是默认了。
当然,能这样默认也不单是郭敞难得的服软了,也是郭敞功夫做在前头,早和前朝磨了一段时间了。
不过郭敞服软表态也很重要就是了,毕竟皇帝不是普通人,服软真的很难。他们自己很难放下身段是一回事,另一方面正如他自己说的‘金口玉言’。既然这样服软的话都说出来了,下回可就不好轻易‘耍赖’坏规矩了。
只能说,在皇权社会,皇帝与臣子之间,皇帝总是占据绝对优势的。皇帝打算要做什么事的时候,别管那件事多荒唐,只要是铁了心了,大抵是能做成的,差别只在朝野物议到底多大。
这样算起来,郭敞只是要增设一个妃位,竟然不是什么大事了,也不值得‘朝野震动’。
而待前朝摆平,后宫一应心思其实就算不得什么了。张皇后和冯贤妃确实颇有默契地一同阻挠此事成行,可间接阻挠本身就说明了她们都不愿意恶了官家。这样‘软弱’,还能谈什么结果呢?
郭敞直接吩咐,让人准备册封正一品‘妃’所需物品,至于最重要的册封诏书他决定自己写——其实这样的册封诏书都是有套路的,基本是将受封妃子称赞一遍,若她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优点或功劳,也可点一下。
这用不着郭敞去写,但他还是自己一笔一划写了下来。
唯一的‘麻烦’之处,封素娥做妃,还得皇后出一份懿旨,并用上中宫宝印...这得郭敞去和张皇后说。一般这种事皇后也不会和皇帝对着干,但真要是硬顶着,皇帝这边也没有太多办法,总不能自己拿了皇后宝印去印一个吧。
真到了那地步,一点儿不给皇后体面,那还不如废后呢!至少后者名正言顺、光明正大!
“...想着她性情柔婉、品行庄重,这些年又侍奉朕甚是用心,从未出错。加上生了六皇子,如今又孕育皇裔,就是给个妃位也可以...朕有意封素娥为‘宸妃’。”郭敞来到张皇后宫里也没有迂回,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今日是十五,郭敞本就该来皇后宫中的。而张皇后却不如往次高兴和期待,因为她早就预料到郭敞可能和她说这个事儿。此时听到郭敞真的说出来了,还是忍不住浑身僵硬了一下,面色也很不自然。
一个呼吸的功夫缓和一些,她勉强道:“官家,官家这‘宸妃’是如何说的?是专为高顺仪设的?不妥罢?”
“有什么不妥的?”郭敞明知故问了一句后就道:“朕知道你们这些人又要说规矩的事儿,朕也不是一个时常要坏规矩的人,不过是偶尔为之。真要说起来,这算得什么?父皇还一口气增设过八个嫔位呢!”
先皇改九嫔为十七嫔这个先例实在没法反驳,但张皇后还是争辩道:“官家这般为高顺仪开先例,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这般随意起来,后头子孙有样学样,宫廷的规矩不知道要败坏到什么地步!”
() 其实张皇后的话也有道理,只是有道理归有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而站在自己的立场总能说出几个道理。对此郭敞只是道:“子孙若是任性妄为的,也不在朕这里,总有空子可钻——若照着圣人的意思,竟是后头子孙不争气,都是前人的错了?()”
这话张皇后当然没法说,但也不可能就此默认了郭敞,便赌气道:“这些话自然是官家怎么说就怎么样...只是官家既是打定主意,又何必再做样子?直接下令也就罢了,还让人也去赞同......?()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就差没说郭敞是‘掩耳盗铃’了,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张皇后这番赌气之言倒也没错。只不过真话多数时候都不好听——郭敞本就是想让大家都体面一些,张皇后非要将话说穿!若不是对张皇后足够了解,心里有些准备,这时候他恐怕就要拂袖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