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强自镇定下来,婉拒了承桑祁的邀请。
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出去喝酒。
“那好吧。”承桑祁也不好强求,自己带着人出门了。
他离开后。
林慕快步回到自己房间,攥紧了衣领,想把某些不看场合的龙弄出来,又不得其法。
“前辈!”
“闭关的时候你要修炼,出关了,你又要赶路,到这里之后,更是没有一秒钟消停,哦,我是你的备用计划,是路边的野草,是被雨淋湿的小狗,是没有人要的旧衣服。”
林慕:“…………”
他咬牙,“我真的忙。”
顾随之:“所以我也没打扰你啊,你想做什么就做,没事,不用管我。”
林慕:“!”
怎么不用管,顾随之在他身上盘了几圈,尾巴都已经滑到他腰下方去了……
他耐不住了,就想把某人抓出来。
顾随之悠悠道:“这件事你就别想了,想也没用,硬闯肯定是不行的。”
林慕按住腰间,有点急了,“我知道,你别再往……”
“你也不用指望你母亲了,我没怎么研究过炼药,但治伤这方面都有个共识,外伤要比内伤好治,而内伤又要比神魂上的伤要好治,你母亲这个病,我刚才粗略看了一眼,不是外伤,也不是内伤,伤的是她的神魂,所以你爹这么多年,找这么多医修都没能看好,就算你手里有神血,没个十年八年的,也别想让她恢复。”
林慕怔了下,“这么……严重吗?”
“神血只是说着万能,不代表它真的就是万能,它要真的这么厉害,凌轻殷的母亲就不会死了。”
林慕有些失神,在桌边坐了下来,连身上作乱的人都没空理会了。
“神血最大的作用是逆天改命,其次才是解毒,是世间一切邪魔的克星,治伤这方面还要往后排一排,你之前说你母亲是中毒,如果中毒的话,用神血是没有问题的,但她这个情况,不是那么简单能概括的,确实是中毒,但那个毒很麻烦,你要知道,很少有毒是直接伤到人神魂的。”
林慕按住腰间的手指松了力气,垂眸道:“那就还是有办法,对吧?”
“有啊,但你得先找个地方啊,要给她治伤解毒,你就得先安稳下来,拿的出这十年八年时间来,再说其他的。”
“我这里有两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你要不考虑一下?”
林慕:“嗯?”
“第一个呢,你现在回去,拿刀架着你母亲的脖子,让她配合你,挟持她往外走,但后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你会被你爹追杀到天涯海角。”
第一仙门有的,可不只是几十个实力卓然的长老和当今修仙界前十的掌门,还有几千年积累的声望。
华弥仙境一声令下,就是整个修仙界一起追捕他们。
和前世有什么区别?
更别提安稳了。
林慕闭眼,“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是,你现在去找一个比你爹强,比他有声望的人,据我所知,你只能找凌轻殷,然后尝试说动她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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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
凌轻殷的无情道是修炼失败了,但也不代表她就变得有多么热情活泼了。
顾随之一语点破:“主要是这个事,在别人的眼里,你就不占理。”
一个流落在外多年,从没见过的儿子,突然回到家里,不和亲人培养培养感情,二话不说,就对着亲爹喊打喊杀。
把家里闹个天翻地覆不说,还要把正在病中的亲娘接走。
这换成谁?谁能觉得他有理?
顾随之道:“除非你能拿出你父亲虐待你母亲的证据,不然我想她不会帮你的。”
问题也就在于此。
华羽仙尊的行为怎么说也算不上是虐待沁华夫人。
沁华夫人的病不是他造成的,这些年也一直好好地养着,该看病看病,该吃药吃药,安排去照顾她的人也都细心体贴。
要是硬说他的态度偶尔不好,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妻子疯疯癫癫这么多年,华羽仙尊非但没有抛弃她,连个妾室都没有,就守着她和儿子过了这么多年。
在别人眼里,华羽仙尊再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她了。
就是沁华夫人自己开口说要走,别人也不会理解支持。
更别提林慕了。
林慕要是上去认了这个父母,别的不说,人就要先矮一头。
别说把母亲接走了,他自己都得留下。
“凌轻殷做不来这种违背原则的事,你说服她的几率,还没有你到龙岛去说服龙女帮你成功的几率大。”
毕竟龙女是真的唯恐天下不乱。
“你那爹要是坏到底了还好,家暴出轨找养外室无所不为,最好再加一个打压你母亲的娘家,纵容刁仆随意磋磨她,这样你母亲就有理由跟他撕破脸了。”
偏心自己的养子兼救命恩人算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
林慕默了默,轻声道:“那我还是宁可这样。”
“至少我母亲可以过得好一点。”
顾随之就知道。
林慕迟疑道:“前辈,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母亲?”
顾随之:“我对母亲这种东西都没好感。”
虽然他知道林慕的母亲和他的不一样。
但是……
更讨厌了。
明明以前林慕身边只有他,渐渐地也不会排斥他的亲近。
但最近以来,林慕一直在拒绝他。
永远都是要准备准备准备……
要大事为重。
那个女人,刚刚出现,就分走了林慕一半的注意力。
甚至更多。
林慕轻声道:“可她是我的母亲啊。”
顾随之:“你喜欢她。”
林慕:
() “当然。”
顾随之说:“你都没说过你喜欢我。”
林慕眨了下眼。
他张了张嘴(),一句话滚到了喉咙口?()『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
母亲是不会离开他的。
母亲会永远选择他。
无论什么时候,他说不说都一样。
但别人呢?
顾随之呢?
……
傍晚的时候,隔壁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承桑祁向什么人告饶,“姑奶奶,你就放过我吧,我哪里有藏什么人?”
一道颇为娇俏的女声传来:“来福明明看到你带了一个陌生人回来,听说长的可好看了,在哪呢?在哪呢?”
承桑祁苦哈哈的说:“你们瑶光岛的美人还不够多吗?怎么还盯我这里来了?”
女声不满,“我看看怎么啦?”
承桑祁死死挡着院门,“不行不行,你不能进。”
闹了一阵,终于消停下去。
……
夜半。
林慕难得没有修炼,从院子里翻墙而出。
华弥仙境夜晚有宵禁,无论内峰还是外峰的弟子都是准时休息。
只是对这些外来的客人不太严格。
林慕从山门离开,到山下买了两坛酒。
也没回华弥仙境,在附近寻了一处无人的荒山,背靠一块大石头坐下。
林慕有点踌躇,“前辈,要不要出来喝酒?”
顾随之半天没理他了。
他身上也不盘了,直接回了识海。
林慕的修为不如他,顾随之故意不让他感应,林慕根本找不到他。
顾随之没好气,“喝不了,你自己借酒消愁去吧。”
月光漏过树枝,斑驳细碎的光洒在林间。
四下一片静谧。
林慕独自思索着什么。
身旁忽然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林慕转头一看,被酒浸润的眸色骤然暗沉下去。
月光照出男人身上华贵繁复的黑袍,墨玉冠高高束起头发,一张略显苍老的脸,棱角分明,不掩俊美。
毕竟当初伤在心脏,短短五年不足以让他伤势完全恢复,看起来还有些疲态。
但是不明显。
举手抬足间,一代剑尊的凌厉和威重不减分毫,久居高位带来的气势压迫得林间流动的风都减缓了速度。
林慕拎着酒罐的手一顿。
浓黑长睫下,眸色一片晦暗。
墨天晔也以为自己在做梦,或者中了什么幻境。
怎么会……
怎么会有人……
他的目光完全被那张脸吸引。
无论是眉眼轮廓,眼尾自然舒展的弧度,挺直的鼻梁,还是略显冷淡下垂的唇角……
简直像极了他妻子年轻时候的模样。
墨天晔忍不住上前一步。
() “你……”
一株植物从他脚前破土而出,长势凌厉,仿佛一把见血封喉的利剑,拦住他的去路。
墨天晔反应极快,停下脚步。
少年冷然的眼神把他从痴态中惊醒过来。
他对这眼神太熟悉了,正是他这五年来日日夜夜梦到的,一剑把他劈成两半的……
墨天晔额头渗出冷汗。
他今夜又做噩梦了,半夜睡不着,起来走走,谁知竟受到气机牵引,来到此处。
一来就看到月下饮酒的人。
那张熟悉的侧脸,惊得他连自己的脚步声都没能掩饰好,让对方发现了端倪。
“你是谁?”墨天晔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人。
林慕本就有些心烦,见了他,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说了有什么意思呢?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墨天晔来一场什么父子相认。
墨天晔也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白费口舌罢了。
林慕放下酒罐起身,几个轻点,直接远离了这里。
墨天晔皱起眉梢,就想出手阻拦。
但少年临走时瞥过来那一眼,那种毫不掩饰不耐烦和厌恶的眼神。
奇异地和这五年间持续的梦境里,少年染血漠然的双眼重叠在了一起。
生生定住了他的脚步。
墨天晔心如擂鼓。
足足好半天,墨天晔才回过神,无意识挪了一步,脚下踩到什么凹凸不平的东西。
他低下头。
是一株藤蔓。
被他踩歪了一半,歪倒在土里。
这是……刚才那人用灵力催生出来的?
竟然也是木灵根吗?
“如果说,那户人家有一个姓墨的养子,和夫人长的一模一样呢?”
五年前,云归长老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长相相似……灵根也一样……
这就是……云归长老说的那个人?
墨天晔抬手按了按眉心。
想起妻子一次次崩溃大喊时狰狞的面目。
昔日美丽的面容扭曲,双眼里满是恐惧,抓着他的衣服,逼迫他去找一个不存在的人。
“他不是我的孩子!你去找,你去找啊!!!”
孩子身上丢失的玉佩,和夫妻俩毫不相似的脸,平平无奇的根骨……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也想过要相信妻子。
可他确认过那么多次。
就连林家也反反复复查过好几次。
每一次查出来的结果都表明那就是他们的孩子。
妻子的话只是癔症发作时的疯言疯语。
他选择把这一切都压下来。
——这样的话怎么能让孩子听到呢?
那不是在离间他们的母子感情吗?
作为父亲,他又怎么忍心让一个得不到母亲喜爱的孩子再伤心?
……可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静夜里,只有林中远远传来几声鸟鸣,凄清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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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
墨天晔眼里情绪变化不定。
当初云归长老找他谈话后,他也曾动摇过。
墨知晏为什么要去杀那户凡人?那些人究竟怎么得罪他了?
想到派出去的人调查回来的结果,墨天晔捡起地上的藤蔓,手上不自觉用力。
把藤蔓碾得粉碎。
那个叫墨寻的孩子早在五年多前就离开了那户凡人家中。
他让人去旁敲侧击,想打探点情报。
结果那户姓李的人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好像一走就从此了无音讯。
能得到的,就只有那户姓李的人家家中的一些信息。
李家二老早已病死,他们的小儿子卷走了家中所有的积蓄,无钱治病,最后活活冻死在了那个冬日。
小儿子过的也不好。
他的父母还活着的时候,他整天只知道啼哭抱怨,又是怪父母没本事,又是怪他们生病拖累自己。
邻居天天都能听到他在院子里骂人,不是咒骂这个就是咒骂那个。
不但骂父母,还骂墨知晏恨毒,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偶尔也骂墨寻,说他狠心,是个白眼狼,竟然真的就不管他们了。
父母死后,他的名声也彻底坏了,在当地待不下去,流浪到了另一座城。
但他没有谋生技能,也不甘心去做一些辛苦行当,就只能坑蒙拐骗。
久而久之,成了当地一个地痞流氓。
华羽仙尊原本还心存愧疚。
无论那个叫墨寻的是不是他的孩子,墨知晏给那户人家带来伤害是事实。
他原本还想补偿他们,直到他看到了抚松带回来的留影。
……那么小的年纪,就被迫扛起了一个家的重担,还不断被所谓的弟弟用言语打压。
如果那真是他的孩子……
华羽仙尊不敢想。
他错认了这么多年,把妻子的话当作耳旁风,甚至阻止林家继续无谓的寻找……
把别人的孩子当掌上明珠万千宠爱,自己的孩子被践踏入泥泞。
咚、咚咚……
墨天晔感到一阵呼吸困难。
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不断提醒他,不要想了。
就算他认错了人,也不算是白养了墨知晏一场。
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