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和源柊月对于“喂夏油吃咒灵玉·香蕉版’充满执念,纠缠两天,被他拒绝多次。
拒绝不怀好意的人渣同学是毫无心理压力,但眼前的香蕉加农炮,它是一个只有鞋子大小的小东西,刚被几只猴子追着跑过、被屑主人欺负过,且差点丧命于猴爪之下。
出于报恩的目的,对他奉上了对它来说也许很珍贵的礼物。
香蕉加农炮还在希冀地看着他。
好像真的很希望他能收下香蕉的样子。
夏油杰感觉压力很大。
他甚至没去思考“一根香蕉为什么能被三只猴子追杀”这种充满了槽点的事,身处一种莫名其妙的道德压力中,有些汗流浃背了。
要吃吗?
不吃吗?
不是这玩意真的能吃吗?
夏油杰:“呃……”
“这一定就是那个什么,香蕉姑娘的报恩。”五条悟恍然大悟,“它不仅会给你香蕉,说不定大晚上还会变成人去你宿舍给你洗衣服做饭哦。”
“……闭嘴。”
源柊月看似给他递了个台阶,劝慰道:“你不吃也没关系的,反正香蕉加农炮挨人嫌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到底被拒绝才是正常的吧?”
香蕉加农炮眼神黯然,连金灿灿的香蕉皮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夏油杰:“……”
怎么办?
在源柊月到来之前,夏油杰和五条悟并称这一届的问题学生,被歌姬学姐毫不留情地评价为“人渣学弟”,但从人渣程度上来说,夏油杰要轻上许多。
毕竟,他的理念是“咒术师需要保护普通人、强者需要保护弱者”,悯弱是他的习惯……所以导致他现在被一根香蕉道德绑架了。
“好。”夏油杰一咬牙,不纠结了,“我吃。”
接着,他像吞服咒灵玉那样,快速把香蕉塞进嘴里,粗糙咀嚼几口,吞服下肚。
五条悟和源柊月好奇地盯着他。
“怎么样?”
“好吃吗?”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杰?”
“哦、就是普通香蕉的味道……”
夏油杰顺畅回答着,表情却是愣愣的,因为——
伸出手,一阵白光闪过,‘诅咒信息’咒灵出现了。
——他居然真的通过食用一根香蕉,获得吞服咒灵玉的同等效果,成功收复了一只新的咒灵。
虽然不太意外,但看到‘诅咒信息’出现的刹那,源柊月和五条悟还是很捧场地‘哇’了一声。
夏油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把香蕉加农炮打量一通,恍惚着怀疑人生。
没人能比他更知晓咒灵的味道,像一团沾满了呕吐物的抹布,入口的刹那便觉得想吐,吞服之后那种恶心感还能持续几分钟,强忍着不吐出来已是耗尽全力。
有时一天需要吞下十几枚,过度的味觉与肠胃刺激
,令他正常进食变得困难,食物咽进喉管,泛起咒灵球塞入般的反胃感。
吃饭沦为一件需要毅力的事,而他却需要默默忍受,在同伴面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原来……还能有香蕉味的咒灵吗?
这件看似要伴随他一生的苦恼,可以解决得这么容易吗?
这一小小的举动,给夏油杰带来了一种毁天灭地的震撼,像井底之蛙跳出井口发现世界如此广阔、像有个人走进厕所美餐一顿后发现原来厕所旁边就是正常餐馆(?)……
夏油杰脚步继续往前走,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少有的呆愣表情。
“……杰怎么还不理我们,是不是真的把脑子吃坏了?()”
“怎么办啊??()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找硝子给他看看?”
“他这种病是不是要找兽医看啊,因为是吃香蕉吃出来的……”
两人大声窃窃私语。
“喂。”夏油杰打断。
但这次,没有怪他们又在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胡话。
“咳……”他咳嗽了一声,有点难以启齿似的,对上源柊月的眼睛,“那个,源同学,你的植物,是可以量产的对吧?”
他记得五条悟问对方讨过一个小喷菇,带回宿舍玩,对方很大方地给了。
相当委婉的提问。
然而,源柊月和五条悟都听懂了。
源柊月:“哈哈你爱上香蕉了!”
五条悟:“杰,向既定的命运束手就擒吧。”
源柊月:“你染上香蕉了!你完蛋了!染上香蕉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会变成猴子哦!”
五条悟:“哈哈哈哈哈——”
夏油杰:“……”
额角青筋,再度控制不住地开始狂跳。
-
三人打打闹闹地走出森林,等看到路边辅助监督的车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收拾好了状态。
上了车,辅助监督把这次的任务资料递过来。
这次的事件,被概括为【狐狸面具之诅咒】。
在翻看具体资料前,源柊月特意留心了下系统面板,没有任何播报或者任务下发,大概说明始作俑者确实是一只一级咒灵,而非更高等级的。
他显得兴致缺缺,大致翻阅过卷宗的任务情报,扫到某一图片时,又拧起眉毛。
一个月前,一种绘制着樱花图案的狐狸面具,逐渐在年轻人群体中流行开来,它本身绘制得非常精美,哪怕不喜欢戴面具的人看到了,也会眼前一亮。
它出现在街头巷尾、各个场合,学园祭的道具,打靶小游戏的奖励,游戏厅的兑奖台,街头填写问卷的赠品……一时间,成为了一种很多人拥有的小配饰,像先前在国中女生群体中大肆流行的呱太挂件。
然后,就如同‘诅咒信息’一样,‘狐狸面具’咒灵在持有面具的人们中,任性挑选袭击对象。
五条悟忽然笑起来:“哦豁,看来上次的情况
() 不是巧合呢——”
“新的咒灵类型,诞生了。”
咒灵这类生物,高等级的有智慧,有术式,乃至比人类更聪慧狡诈,可先前从未产生过严格遵守某种规定的咒灵。
它们杀死人类、吃掉人类就像进食一样常规,肚子饿便张嘴,咒灵又不用保持身材,怎可能为自己的进食过程设下重重障碍?
所以,说明这类新诞生的咒灵,生来伴随着‘规则’,约束人类,约束自身。
这一点,在‘诅咒信息’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嗯。”夏油杰认可这一点,“我能感觉到,‘诅咒信息’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束缚,限制它的行动。”
源柊月:“好的,暂时将它们命名为规则怪谈咒灵吧。”
夏油杰:“?”
还能这么叠BUFF?
源柊月:“接下来,要根据规则找到神出鬼没的‘狐狸面具’,这是我相当擅长的环节了,就由我来带你们分析一下它的——”
“……那个。”辅助监督适时打断,避免事态进一步尴尬,“咒灵,已经被我们找到了哦。”
“…………”
-
难怪夜蛾老师催得那么急,却单独点名夏油杰一个人去做,没让他们一起出动。
一名二级咒术师先行发现了它,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便于同伴追踪的记号——是一种特殊的术式造物,能够持续跟踪两个小时。
一路狂奔疾行,二十分钟后,他们三人抵达‘狐狸面具’咒灵所在的位置。
夏油杰召唤虹龙,与之缠斗、重伤对方,笑眯眯地将它变成咒灵玉,行云流水地做完这一切,低头一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钟从03分涨到13分,仅十分钟,还没赶过来花费的时间长。
他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刻服用咒灵玉,犹豫一秒钟,收了起来。
他染上香蕉了,一个人染上香蕉之后就完蛋……不对,不能被同化。
虽然不是特别大不了的事,这么久以来也习惯了,但如果有办法,他还是希望咒灵玉是正常食物口味。
夏油杰往向源柊月,组织着交涉的措辞,却发现对方正一脸严肃地翻阅着卷宗,一边对比手机上传来的图片。
对方认真的样子相当唬人,低垂的眉眼和抿起的嘴角如同一幅刚完成的油画,周身笼罩着‘请勿打扰’的安静气息,无比认真地研究着手头内容。
而五条悟蹲在他身边,偏过头,目不转睛、无比好奇地打量他。
像拿到一件新鲜的玩具,正处于最好奇的时候。
夏油杰没有贸然打断,先走去附近的便利店里,拿了三瓶冰汽水。
刚拿起来,忽然想到些什么,把其中一瓶换成隔壁货架上的哈密瓜味甜牛奶,前几天源柊月请他们喝过这个。
他拎着饮料回去,分给自己的两个同期。
“看什么呢?”他问。
源柊月翻开的那页,是被这只‘狐狸面具’咒灵害
死的窗(),一名年轻女孩?()『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名叫宫内沙耶。
“啊。”五条悟想起来了,“是她啊。”
是她发现了源柊月的异常,也是她帮他联系咒术界。
夏油杰心下了然,大约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认识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了,心里不好受。每个咒术师的必经之路,直面他人的死亡,直面同伴的死亡,最终勇敢直面自己的死亡——但再坚强的新晋咒术师,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都不可能毫无触动。
他叹了口气,思考如何委婉开解,却见五条悟身体站着,上半身却弯腰折下去,与源柊月脸对着脸,用一种“真生气啦?.JPG”的姿势,问道:“小橘子,你难过么?”
“是不是要哭了?我可以开导你哦。”
夏油杰:“……”
什么人啊!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然后,他听到源柊月颇为迷惑地反问:“啊?难过什么?我前几天赌博没输钱啊?”
……嗯,这位看来根本不需要安慰的样子。
夏油杰无语了。
源柊月吸入一大口哈密瓜牛奶,视线越过五条悟望向他,反手从兜帽里拿出香蕉加农炮,在他面前晃了晃,咽都没咽下去,含糊道:“唔嘟嘟唔嘟……”
夏油杰奇异理解了他的意思:这个给你。
还没开口,就送到他眼前了。
他笑一下,也不与对方佯装客气,抬手接过:“谢了。”
源柊月把牛奶咽下去了:“不客气。”
哈密瓜牛奶的瓶子,是饱和度较低的漂亮淡绿色,上面印了一只啃哈密瓜的小牛,呆头呆脑。
“呲。”夏油杰拧开汽水,泡泡鼓动。
他盯着那呆头鹅一样的小牛,无端想起那天被他无视的细节。
那是个很普通的晚上,和三位同期出门,他解决了一只咒灵,五条悟习以为常地帮他打掩护,拖着源柊月去旁边711里买东西,他便趁着这个时机服下了咒灵玉,然后站到门口等他们。
五条悟:“杰,你要可乐还是苏打水?”
他正处于反胃状态,恹恹道:“我不用了。”
五条悟:“哦。”
源柊月就在离他最近的门口冷柜货架边,扫了他一眼,眼神似乎在他身上滞留几秒,接着拿了四瓶哈密瓜牛奶去收银台结账,告诉同期们“这个超好喝我必须请你们”,他付过钱,几人只得捧场,一人捧着一瓶呆头小牛,慢悠悠地晃回高专。
忘记具体滋味了,隐约记得是清甜的。
……大概,对方那时候就发现他的异样,推测出咒灵玉的滋味令人恶心。
夏油杰这样想着,将目光从他手里的牛奶瓶上移回来。
难怪忽然间把香蕉加农炮塞给他。
源柊月也看了他一会儿,默不作声地站起来,左手抬高,放在夏油杰下颌之下一寸处:“这是杰。”
夏油杰:“?”
他右手放低,虚虚搁在香蕉加农炮
() 的下方:“这是香蕉加农炮。”()
“杰和香蕉大炮放在一起,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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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两只手合到一起——
“PPAP?”五条悟奇异地get到了,做出一个扭曲的姿势,“PenpineappleApplePen?”
源柊月:“小眼睛和小眼睛,合并同类项!”
夏油杰:“……”
“好了。”源柊月收敛笑意,单手插进口袋,站直身体,“你们有空吗?一起去宫内沙耶小姐遇害的现场看一下?”
“有空是有空,不过去了确定不会更伤心吗?人死不能复生哦。”
“……五条同学。”源柊月扫了他一眼,“你的六眼放在脸上,是用来当移动景观的吗?”
五条悟不爽:“哈?”
源柊月把六张现场照片排到一起,每一张都是需要打上马赛克的水平,被咒灵破坏得残破不堪的现场,都有狐狸面具的影子。
其中两张略显奇怪,狐狸面具散落了一地。
“你觉得这两张有问题?”夏油杰问。
“……哦。”五条悟目光凝聚到一点,若有所思,“她的话,确实……”
“是这一张。”源柊月点了点左边的照片,告诉他,“宫内沙耶这里很不对劲。你看,另一张的面具虽然散落一地,却毫无章法,像是随手乱丢的。”
“而宫内的面具散落方式却有迹可循。”他用指尖在照片上划了一条线,很浅的痕迹,“虽然后续被咒灵破坏了现场,但不难看出,面具们是沿着这条直线轴散开,像是一开始被一条绳子串在一起,又忽然剪断了……如果是咒灵,为什么要这样做?”
“关于她的死亡,真的能直接定性为诅咒杀人吗?”
-
宫内沙耶遇害的地点,是她自己家中。
辅助监督带着他们上楼,介绍道:“她的父母在神奈川老家工作,目前一个人在目黑区独居……”
源柊月稍显惊讶:“她是独居吗?”
辅助监督:“是的。”
源柊月:“哦。”
她的遗体已被搬走,除此之外,现场保存得很完好——但又称不上好,因为咒灵破窗而出时在窗口撞了一个大洞,看起来像墙体被炸开了。
这栋房子特意用‘帐’设置过障眼法,外面的普通人无法看见它的残缺,也无法进入。
夏油杰完全是陪他们来的,站在门口,掌心把玩着那颗咒灵玉。
他看见两人在一地凌乱中走来走去,时而蹲下,时而拿起一样东西观察。
辅助监督问:“有什么情况吗?”
夏油杰说:“他们怀疑宫内的死不是单纯的诅咒事件。”
辅助监督:“……诶?”
夏油杰安静等待着。
房间本来就小,他再挤进去,就显得更为逼仄了,反正有他们两人,找到可疑之处也是志在必得的事,与其一头雾水地加入凑热闹,不如直
() 接等结果。
十几分钟后,源柊月找到了一枚溅上血的面具。
“是它了。”他说。
五条悟:“嗯。”
夏油杰问:“发现证据了吗?是哪里不对劲?”
“不算直接证据,因为无法凭它锁定凶手。”源柊月对他展示手里的面具,“不过有它的话,我们就能确定知道凶手的作案手法了。”
地上的大部分面具,都沾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但这面格外猩红。
夏油杰沉吟:“那么……”
他的思维逐渐发散。
是因为做了某件特别的事,致使她被咒灵盯上吗?
作为‘窗’,她明明拥有一些能够抵御咒灵、拖延时间的咒具,又为什么没有用呢?是不是出于咒灵的‘诅咒规则’?
袭击她的,是单一咒灵吗?难道是多只……
“很明显。”源柊月一锤定音,“这是一起密室杀人案。”
夏油杰:“……”
夏油杰:“???”
等等,等等,怎么就密室杀人案了?
这是诅咒作恶才对吧?
他是不是走错片场了?这里是与咒灵战斗的咒术师片场,不是什么小学生侦探智斗黑暗组织啊?
夏油杰环顾一周,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窗口的大洞上,这个洞使得这间屋子看起来格外残破不堪,心想比起密室杀人,这明明更像是陋室杀人案……
然后,源柊月和五条悟拿了几样东西,在他面前重演了密室杀人的过程。
把若干诅咒面具叠在一起,串在一根橡皮筋上,利用橡皮筋的弹力把它们紧紧地绷着,尖端绑上一把刀,堆在一起的面具有足够的硬度和长度,能使站在门外的人远程刺死室内的受害者——最后剪断橡皮筋,面具散落一地,完成作案。
夏油杰了然:“……原来是这样。那会是谁做的?”
“这个不归我们管。”五条悟把脚边的面具踢开,对辅助监督说,“去联系警察吧,让他们查,有特殊情况及时通知。”
辅助监督看完他们的演绎,目瞪口呆,听他提醒才回神,连声说好,接着出门打电话。
“交给日本警方这帮饭桶,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侦破。”源柊月几不可察地叹息,“真可怜啊。”
接下来稽查真凶的过程,就不是咒术师职责范围内的了,他们已经完成了应有的工作,准备回高专交差。
踩着木地板下楼,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空气里隐约有尘埃味。
借着黑暗的掩映,以及墨镜的遮挡,五条悟肆无忌惮地打量源柊月的神情。
明明是第一次接触命案,明明是第一次直面死亡,可比起那名叫“宫内沙耶”的窗的性命,他似乎更在乎自己是否发现了事实真相,对于她的逝去,只是没什么情绪地感叹了句“真可怜”。
现在表情也很淡,水洗过似的,什么痕迹都没有。
放在普世价值观里,这应该是个十
分冷血的人。
可对方分明是个受社会机构抚养长大的普通人(),没有相应的冷峻背景作衬㈠[()]㈠『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从性格上来看,也不像天生的反社会,不具备攻击性和破坏倾向。
小橘子以前究竟经历过什么?五条悟想。
他又开始好奇了,对于源柊月的好奇,像时不时复发的过敏,抓心挠肺的痒;像翻开一本没头没尾的书,每两页就写一段未完待续,他想知道下文。
诚然,他能猜到源柊月很难对死亡一事有什么特殊化的表达,如同水消失在水里,时间和生命本该如此自然流淌。可发现对方真正表现得镇静自若、事不关己时,他又察觉到一丝谬误,一丝微妙的偏差。
似乎不该是这样。
“稍等。”
上车之前,源柊月停下脚步,对着旁边的居民楼颔首示意——他刚穿越过来落地的场所。
“那是我租的房子,有东西落下了,我去拿一下。”
五分钟后,他去而复返,手中添了一枚纸袋。
跑了那么两遭,天色实在有些晚了,黑夜浓稠如同油漆,将空气涂成抹不开的暗色,路边的灯一盏盏亮起来。
啪,后座顶灯也被打开,昏黄光线照亮后座两人的脸。
源柊月打开纸袋,以及纸袋里面的小礼盒,是一盒手工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