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选择重要到甚至关乎沈芜本身的存在。

其实无论如何,沈芜都不应该怕主身。

因为是同一个人，自己总不可能杀了自己。

无论融合还是分开，都是同一个人,没有欲望的分身作为工具被分开，也不会对于融合心怀排斥。

但是有着统一目标的主身和分身中，分身首次尝到了独属于自己的贪欲。

有什么在暗中滋长，悄然发生变化。

沈芜坐在后排,双眼微阖,手捏了捏眉心。

手机微微震动起来，沈芜看了一眼。

【先过来一趟。】

没有标注名字的号码,简单的命令，但她知道是谁发过来的信息。

她很清楚，那个人大概率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毕竟自己只是分身之一，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当于祂捏出来“工具”。

一旦分身有什么动静和变化,很难瞒得过主身。

沈芜一直不说话，其他人也不禁安静下来,默默等待着她发话，心中忍不住猜测着，这次跟姜氏集团的谈判这么严峻吗？

就连一向沉着冷静的沈小姐都要思考这么久。

谁也不知道,沈芜现在脑中飞快思索着的,其实跟这次姜氏的合作毫无关系。

而竟然仅仅是因为刚刚他们在离开姜氏时碰到的那个，看起来很普通的、总是低着头的女生。

终于,专车司机小心地问:“沈小姐，现在是回总部吗？还是……”

沈芜捏眉心的动作一顿，眼皮抬起。

在想要隐瞒事情的情况下，她并不是很想回去直面主身,被挖掘出秘密。

但是这样不可能解决事情，更不可能隐瞒住她想隐瞒的东西。

“先回总部。”沈芜最终说。

司机赶紧应声，启动了车子。

回到了神无集团，沈芜的神色已经无比平静沉稳，面上挂着微笑，任谁也看不出她跟平时有什么不同。

她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前，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人微微转头，微笑看她。

他脸上的微笑弧度几乎与沈芜脸上的一模一样，仿佛被尺子量出来的，明明是温和的表情，却令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跟姜氏的合作谈得如何?”他的声音也很温柔亲和，像是春天的清风。

不过，外人也许能被蒙蔽，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沈芜回答:“很顺利。”

她大致讲了一下谈合作的经过，讲话内容滴水不漏。

“这样啊。”男人颔首，依然微笑，“有发生其他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明明是他最先问的合作，却像是对合作结果并不那么感兴趣。

沈芜:“没有呢。”

她像是没察觉到这个问题底下隐藏的含义，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男人若有所思:“这样啊。

”

他没有再问什么，因为他知道，不会问出来什么了。

等沈芜离开，男人看着落地窗外，下方的无论人或物，都渺小如蝼蚁尘埃。

外面阳光明丽，斜斜洒在地板上。他坐着轮椅停在光线交界处，面上含笑，思索着什么，俊美苍白的面庞近乎透明，稍稍低垂的眼睫上洒上温暖的金色。

整个人看起来既温柔可亲，又病弱无害。

比沈芜的外表更具有迷惑性。

“沈芜这个分身，算是废掉了吧。”

“真是可惜啊，用了这么久。”男人轻笑自语，明明在说可惜，却并不像是真的在可惜，反而像是对某样事起了兴趣。

他不紧不慢地继续自语。

“亲自去见那个让我最常用的分身之一想要反叛的——‘原因’?”

“不不不，还没有那个必要。”

“不如就这样，再捏一个分身去接触一下好了。”

“那么，我真的很好奇，每一部分‘我’，是不是都能被同一个原因吸引过去呢？”

“如果是的话——”

他像是在与自己对话，脸上笑意不变，低语骤然停下，剩下的半截话，湮没于唇齿之间。

无人知晓他究竟说了什么。

……

姜氏集团，二楼接待室。

林若薇和她带来的人依然没有走，固执地在等待着什么。

发完零食后，宁晚晚在短暂纠结犹豫过后，礼貌地抿唇浅笑着拒绝了跟班们坐在一起的邀请，继续自己一个人坐着，打开平板摸索着功能。